第五十五回 (第2/2页)

姜德仁点头说，由现在的“面对面”改变为将来的“键对键”，这是信息化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
　　
　　何副局长讲，荷兰这国家，90%以上的纳税人都是通过手机、互联网自行向税务机关申报个人所得税的，税收征收成本很低。
　　
　　此时，严敏发来一则微信告知姜德仁她正在动车上，准备前往上海。
　　
　　姜德仁阅读微信后，没有回复。继续与何副局长深入交流。
　　
　　何副局长说，现在社会上对于中国宏观税负偏高的异议，说有专家议论中国宏观税负由2001年的16.7%，2014年上升到25%,纳税人不堪重负，影响了实体经济的发展。
　　
　　姜德仁把水杯盖子猛地一拍在桌面上自言自语，狗屁专家！
　　
　　何副局长尴尬地望着他。姜德仁平定情绪，一字一板讲述，宏观税负的口径只有一个，即税收收入占生产总值P的比重。中国的宏观税负偏高这结论，是奇谈怪论嘛。你来分析一下啊，中国非税收入特别是政府性基金收入2014年达到国家政府性收入的18%强，而发达国家一般在5%以下。尤其是国有土地出让金2014年达到4万多亿，占比75%左右。
　　
　　何副局长附和，房价一直居高不下，大概与此有关。
　　
　　姜德仁阐述，宏观税负比例，不应该包含非税收入来计算统计。再说，即便按此计算，中国的宏观税负与发达国家相比较还是处于低水平的，明显低于其他发达经济体。我记得只是高于日本、新加坡，与美国很接近嘛。
　　
　　姜德仁还把他到东北的边陲北极村游览简述了一遍，说那里是中国“金鸡冠上的璀璨明珠”，可谓是风景这边独好，值得一游。还说起毗邻的俄罗斯开征“胡须税”的一段历史，17世纪的俄罗斯，男子留胡须是皇室权力与尊严的象征。到了彼得大帝时颁布胡须税，规定禁止留长须，否则要征收高额的胡须税，甚至于把违抗者关进监狱。彼得大帝用野蛮的方式制服了野蛮邋遢的文明。何副局长接话，我想起清朝统治时把留辫子作为汉人归顺的标志，留辫子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多少汉人因为不留辫子而掉了脑袋。直到1895年孙中山先生剪掉辫子与腐朽的清王朝一刀两断，辛亥革命取到胜利后颁布剪辫令，这留在人们头上达二百多年的辫子才退出历史舞台。这是多么慌乱与荒唐的一段历史啊！
　　
　　他与何副局长交流了许久，还说前些日子读了一本《历代状元文集》，评述道，自己对宋朝文天祥的“以不息二字为陛下勉，终以公道直道为陛下献”记忆犹新，这正是一股浩然正气啊。又提及另外一位状元明代杨慎，说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词句的就是他，24岁中状元，因为敢于直言，得罪了当权派被流放充军达30年。何副局长叹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是文天祥的千古绝唱，“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那是杨慎对于人生磨难后的一种洒脱与醒悟吧。
　　
　　姜德仁把回复严敏的微信一事给忘记了，这在以前还没有发生过。
　　
　　严敏与几个清溪同学相约去上海看望一个在沪发展得很不错的高中时期同班同学。
　　
　　她坐在动车上，心想女人是多么希望得到宠爱、呵护、迁就、娇纵啊，可是至今没有遇到可以信任的，包括你姜德仁，都是从精神层面来交流的，若涉及谈及到组成家庭，双方都考虑种种因素不愿提及实质性的进展。
　　
　　他常给她说干事要讲究定力、静气。定力有政治定力、道德定力、纪律定力、防腐定力什么的。静气，运用诗意的语句来表述：厚积薄发的气度、内心修为的展现、宁静致远的追求。说得严敏简直有点五体投地的佩服之感。不过偶尔对他居高临下、咄咄逼人、高谈阔论的模样略表反感，但他善于察言观色，一感觉她的不悦，便会收敛起雄辩的言辞，请她谈对于人事、生活的感悟。但他还是比较有兴趣聆听她有关廉政的看法，比如一次对严敏说“政者，正也。”“小聪明、大糊涂。”他还拿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录了下来。
　　
　　严敏一直在盼望姜德仁能及时回复她，以消遣旅途的寂寞。可是几个小时过后，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叮咚”一声微信提示，“历尽天华成此景，人间万事出艰辛。”此时先于她抵达上海的戴先强给她发来一条微信，告诉并祝福严敏，“我在上海等你。愿你一年四季春暖花开，所有的等待不再无奈，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每天的快乐款款而来。”
　　
　　严敏顿了顿，回复他，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语句呀，我十分的喜欢！
　　
　　他又发来：岁月流逝，青春不再，曾经一路的青春年华，回眸处落英缤纷，绚烂了一路风尘的过往。这令她十分欢喜。
　　
　　在上海的次日，她与戴先强等几个同学还参观了某同学工作的安装汽车车间，一个偌大的车间没有人只有众多的机器人在繁忙着，同学介绍，以前成千上万的工人做得工作现在只需几十台机器人就可以搞定，现在几十分钟便可以从这里开出一部整车了。大家惊叹这世界变化太快，数字化、智能化的发展提高了效率，也为今后青年人找工作就业困难担忧起来。
　　
　　晚餐同学们欢聚一堂。一男同学酒后壮胆，口无遮拦，打趣离婚后至今单身的戴先强，“空有一身牛劲，无田可耕。”
　　
　　“枉闲两丘荒山，等你来犁。”一女同学戏谑该男同学，“美死你啦！”说完眨巴眼却拉他一同瞅着戴先强。
　　
　　一位贵州来的同学对大家说，来贵阳我请你们吃肠旺面，并简要介绍其做法：先把猪大肠洗净，用盐醋反复揉搓，除去腥臭味。再把大肠、花椒、八角放入锅内煮熟，捞出切成片，然后用姜、葱、山奈、八角放入砂锅小火慢炖。配料用猪糟头肉或五花肉，用鸡蛋面、猪肠、血旺、脆哨四大原料，再调放鸡汤、红油辣椒等佐料，配料和调料有20多种，经12道工序而成，其汤色鲜红、面条蛋黄、肥肠粉白。一碗捧出，举箸下咽，顿觉满口生香、回味悠长。此面条被赞誉脆细爽口、肠旺鲜嫩、辣而不猛、油而不腻。
　　
　　严敏撇嘴道，光是听见你说的大肠，臭烘烘的，我就不想吃啦。
　　
　　而另外一位同学叹气道，这几年我回到家，经常煮了点面没有开灯地吃，一边吃面一边哭，泪水滴落在碗里，这“关灯吃面”的日子何时终结啊，这股市真看不懂了，投进的几十万，如今缩水七八成啦。
　　
　　戴先强同情的口吻道，这人生欲望与极度萎缩的现实必然使人产生内心痛苦与颓废，好在前景依然光明，只要你能守得住，说不定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股市飙升一夜你就成富豪了。那位同学说戴同学说的话很暖心贴心。
　　
　　严敏吃着面，文雅地随口出了一副上联：面对面吃面。请各位同学对个下联。
　　
　　戴先强狡黠的目光盯着她颈脖上的坠链，春风拂面，一语双关对答，“心连心贴心。”大家品味后称赞，那是绝对啊。
　　
　　害得严敏脸颊绯红地低头，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嗔怪戴先强道，“你想什么啦，我今后不再理睬你了。”
　　
　　稍许，严敏说自己想登上旁边的“上海中心大厦”去看看。大家说都登上若干次了不愿去，只有戴先强表示愿意陪她上去。
　　
　　一个在上海工作的同学假装说也要陪同他俩一起去，被一同学拉住劝阻，咧嘴反问道，难道你想去当一只傻帽的电灯泡？还卖弄说自己最近阅读了佛教经书《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是无坚不摧的意思，般若，是智慧之意，波罗蜜，就是到达彼岸。希望自己能成为现代宗师。有同学接话，说自己也在看一本《坛经》，是讲述中国式佛学禅宗的小册子。得意地说这禅宗原先由菩提达摩在少林寺静修9年而成为始祖，经过二祖慧可，到了五祖弘忍时，他把衣钵传给了目不识丁在寺庙里舂米的的和尚慧能，由此分流了以神秀为代表的北派与以慧能为代表的南派禅宗。后来南派的神会禅师与北宗信徒展开辩论，使得慧能的顿悟法在北方兴起，逐步取代了神秀的渐悟法。一位同学马上辩论道，也不能这两法谁优谁劣吧，都是一个明心见性的修炼方法，我看二者可以兼容的。我比较喜欢那个参禅三境界的一段话：未参禅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后来就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现在呢，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严敏笑道，都成为禅宗的信徒了么？依我之鄙见，这禅之意乃内心的平静，菩萨就是先知先觉的修行者嘛。
　　
　　先强低头说，这都是命。你们看呀当牛就要耕田、做马就是被人骑，猪就是被人宰杀吃掉的命。
　　
　　牛头不对马嘴。严敏批驳道。有同学岔开话题，我似乎看见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里，有几只蜜蜂在辛勤的采蜜呢。
　　
　　幻觉，你走火入魔了。几个同学调侃道。
　　
　　接下来上海的同学给他俩介绍，该大厦建筑总高度632米，地表127层，地下5层，是目前中国第一、世界第二的超级摩天大楼，仅次于迪拜828米高的“哈利法塔”。
　　
　　说完，嘱咐他俩游览后直接回已经订好的宾馆入住。上海同学带领其他同学一道回宾馆休憩了。
　　
　　在排队等待电梯时，严敏忽然问先强一个问题，《红楼梦》里你最佩服谁？先强略微迟疑答道，贾政。
　　
　　我看你就知道与他是一丘之貉，贾政、贾政，“假正经”嘛。严敏打趣他。
　　
　　话不能这么说，这“假正”我不认为是个贬义词。相反，我觉得是驾驭正道的素质与能力呢。你想啊，这贾政在曹老先生的笔下虽然混迹于官场，走的却都是“正”途。比如，他在潇湘馆里曾说“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他为父慈爱严厉，作为丈夫也做得很不错，谦恭厚道、孝顺、有才学、品位高。虽天生一段风流在骨，他却不好声色犬马，能在儒家文化的规范中，期盼着自己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坚守维护家庭的情感。先强分析道。
　　
　　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呀。严敏叹气道，可是其子宝玉自小喜爱粉钗环，没有继承他的聪明、进取基因。这典型的事业型男人贾政，也许是四大家族中最寂寞的一个人吧？
　　
　　所以，他得找个伴，伴是朋友，也可以是夫妻。伴可以进行深层次的交流、生活。可这贾政太矫情，失去林如海后，他愈发寂寞了。作为一个治家有法所谓的“封建卫道士”，他想走向操琴煮茶的归隐之路。先强接话，可因为贾政的迂腐古板，他把家族的一切事务推给了贾琏、凤姐一手操持，使之快速地走向了衰败。
　　
　　严敏逗趣说，你刚才说贾政寂寞，需要有个伴，或是一个灵魂知己，你现在可能也需要一个吧？
　　
　　先强拍拍前额，露出笑脸说，我求之不得呀，希望就在我的眼前。
　　
　　你不但有贼心，还有贼胆。严敏步入电梯，哈哈一笑低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假正经”。先强赶紧追随其后与她一道走进电梯。
　　
　　“上海之巅”观光厅位于“上海中心大厦”第118层，配备了目前世界上速度最快的超高速电梯，最快速度能达到18米/秒，搭乘电梯只需55秒即可直达546米高空。严敏在电梯升至300多米时有失重感，身体不禁向戴先强身上紧靠，他用手紧握她的手。司乘员柔音提示各位游客可以吞几口唾液以有效缓解失重感。
　　
　　他俩漫步在面积千余平方米、呈三角环形布局、包裹落地超大透明玻璃幕墙可360度俯瞰上海城市风貌的观光厅，全方位感受身处“天空之城”的独特体验，犹如置身蓬莱仙境，又好像于群山之巅“一览众山小”的辽阔。
　　
　　她对他说，自己今后想当一个修女。他笑着否定，这修女第一条件必须是处女。你可能做得到三绝：绝财、绝色、绝意。但首要条件你早就不符合啦。
　　
　　他见她喃喃自语，便细数着黄浦江两岸各大知名建筑与景点，领略苏州河与黄浦江同奔长江、共入东海的优美曲线，尽享上海风云变幻的巅峰奇景，看魔都的绚丽景色。不时向她吐露心声，如果今后能与她在一起该有多美啊，表白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他心里一直梦想与她共度余生。
　　
　　她假装在认真欣赏外滩的风景，说最后一句都没有听见，要他重复着说了好多遍后，才答道，我大概能听懂啦。
　　
　　“上海中心”像一条盘旋上升的巨龙，“龙尾”在大厦顶部盘旋上翘，被誉为“万国建筑博览会”的外滩流光溢彩景观尽收眼底。入夜的上海中心灯火璀璨、晶莹剔透，与周边的东方明珠、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厦交相辉映，交织成了陆家嘴金融中心最为震撼迷人的夜景。
　　
　　戴先强在“上海之巅”观光厅里对严敏说，美国纽约的夜景也比不上上海的夜景那么壮美、那么亮丽、充满着梦幻的色彩。透露一个秘密给她，说那次在灵山没有等到严敏过来他那里过生日，很遗憾，还害得他多交了加开一个豪华套间的钱，浪费了一千多元啊。
　　
　　严敏打趣他，那你上半夜睡一间房，下半夜睡另外一间房，省得浪费资源啊。他半开玩笑阴沉地回答，可这往后都是你的钱啊，你可别责怪我花钱大手大脚的。
　　
　　臭美。严敏心里一乐，嗔怪，今后你什么都能顺从，一切都会听我的？
　　
　　他凝视她的眼睛，欣喜之中使劲地点着头说，一切属于你，一切归于你！
　　
　　“有机会我带你去纽约看看夜景，那里有我几个学生呢。”戴先强摆谱地说，“他们几个要求我下次去纽约一定要带师娘去。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了。”
　　
　　戴先强用手机拍摄了几张严敏在俯瞰夜景的照片，并发给她欣赏。面露喜色问她，“可以把照片发给在纽约的学生吗？”
　　
　　严敏肯定的腔调，“可以呀。不过要注明这是偷拍一位不熟悉女游客的。”
　　
　　戴先强接着说，上海中心是中国唯一超过600米的高楼，排在第二的是高597米的天津高银117大厦，第三是深圳平安金融中心，高592米。又有感而发，人是要超越自身的局限，只有站得高，才能看见更美的世界、更美的自己。望着长江入海处，他卖弄其学问道，这长江文化与黄河文化共同构建起中华民族双螺旋结构的文化基因。你知道吗，长江文化包含魏晋玄学、唐代禅宗、宋明理学、阳明心学等，当然稻作文化、巴蜀文化、楚文化、吴越文化、滇文化、赣文化、徽文化都在其中了。而黄河文化呢？
　　
　　她打断其话语。头碰了碰戴先强肩膀说道，人要开阔眼界，必须要登上更高的层次啊。不虚此行，下次再听你的黄河文化高论吧。
　　
　　他接着憧憬未来，下次来上海，不去找同学，只有我俩。我带你入住和平饭店，去崇明岛看湿地、吃麻鸭、买藏红花。
　　
　　他俩互相依靠着，共同欣赏大上海璀璨夺目的夜色，心似乎越贴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