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火种,西行 (第1/2页)
长安城外。
春日的关中平原本该是麦苗返青、生机勃勃的时节,可此刻的长安城外,却是一片灰蒙蒙的尘土飞扬。数十万人、数万辆车马,如一条蜿蜒的巨龙,缓缓向西蠕动。
士绅们骑着瘦马,穿着孔子服,腰悬宝剑,头顶发髻,身后跟着坐着双轮小马车,里头都坐着抱着金银细软家眷,还有一些个衣衫褴褛的奴仆,推着满载书籍、祖宗牌位和口粮的独轮车。他们往往以乡为单位编成队伍,逶迤西行,三步一回头。
孔繁灏带领的山东孔家圣裔队伍无疑是西行的名教大队中最为显眼的,数百辆马车在官道上排出一长列队伍,前后还有腰带上插着转轮枪的孔府骑士护卫——这些个转轮枪都是照着上海江南制造局出品的天历四年造转轮枪手搓的,虽然有点糙,零部件也很难呼唤,根本算不得工业化产品,但是拿来在中亚“护道保教”应该是够了。
不过这些从山东一路跟着跑到陕西,现在又踏上漫漫西行路的孔氏族人们,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不安,不时回头,望着阳光底下雄壮巍峨的周都长安。
孔繁灏乘坐着一辆比寻常两轮马车大了不止一号的大车,车辕上挂着“衍圣公府”的匾额,车帘紧闭,里头的衍圣公仿佛不愿多看这乱世一眼。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李鸿章从碎叶带来的“洋枪骑士”——他们穿着半旧的棉甲,背着短管的骑步枪,腰间挂着马刀,骑着高大的顿河马,眼神冷峻。他们曾是纵横淮上的淮右精锐,如今则是为李鸿章开辟安西大唐的利剑。
姚百万的商队走在最前头,他的骡马驮着粮食、布匹、铁器,甚至还有几门拆解的小炮。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长安城的方向,嘴里嘟囔着:“走了,走了,再不回来了”
队伍中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以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的刺耳声响。还有一些背着书卷,拄着长剑,结队西行的书生,都是大周太学的太学生,一边走还在一边背诵《论语》,仿佛不是在逃难,而是要将儒家名教的火种传播到西方的汉唐故土之上。
“让开!让开!”一队骑兵疾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他们是马新贻麾下的回部马队,这次负责充当西迁大军先锋,领头的军官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喊道:“渭河渡口已备好浮桥,各部按序过河!”
李鸿章策马来到队伍中央的一辆四轮马车旁,轻轻敲了敲车窗。
“皇上,”他低声道,“您找我?”
车窗的帘子被一只枯瘦的手掀开,露出曾国藩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胡须已经花白,眼窝深陷,唯有一对三角眼依旧锐利。
“少荃.”他咳嗽了两声,“队伍走得如何?”
“还算有序。”李鸿章答道,“臣的骑兵稳住了阵脚,暂时没有溃散的迹象。只是.”
“只是什么?”
“粮草消耗比预计的快。姚百万说,照这个速度,到兰州前就得杀骡马充饥了。”
曾国藩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告诉姚百万,从今日起,所有士绅的口粮减半。至于那些奴仆.”他顿了顿,“愿意跟着走的,每日发一升杂粮;不愿的,就地遣散吧。”
李鸿章眉头一皱:“皇上,这.”
“少荃,不要担心咱们在西边没有足够的国人!”曾国藩的声音很轻,语气冰冷,“人多有什么用?大清有四万万人,不还是亡了?我大周有三四千万人,不还是要亡了?少荃,若想在西边开辟一片疆土,关键不是人多,而是人狠!”
李鸿章一震:“人狠?”
夜幕降临,队伍在渭河北岸扎营。曾国藩的马车被特意安置在一处高地上,周围由最精锐的洋枪骑士把守。
李鸿章端着药碗走进马车时,发现曾国藩正就着微弱的油灯批阅文书。他的手指已经瘦得皮包骨,握笔时不住地颤抖,却仍坚持在每一份文书上盖上印信。
“皇上,该喝药了。”
曾国藩放下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少荃,坐。”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我有话对你说。”
李鸿章看了眼自己这个时日无多的老师,叹了口气,恭敬地坐下了。
“朕时日无多了。”曾国藩开门见山地说。
“皇上何出此言?兰州水土养人,您到了那儿.”
曾国藩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他望向窗外,看着营地里星星点点的篝火,“纪泽.守不住这摊子。”
李鸿章没有接话。
“朕死后,会留下遗诏。”曾国藩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传位给你。”
李鸿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皇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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