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夜色正浓,最合潜行 (第2/2页)
朱瀚却只是淡淡一笑,对卫柔吩咐一句:“再调一百人,不入南苑,只藏于苑外林中,不见不动,听我令。”
“若无人入局呢?”
“我们自己下棋。”
三日后,南苑之行如期展开。
朱标身着玄青披风,腰悬佩剑,立于校场高台之上,神情冷峻,东宫新军排阵于前,皆听风司所训,动若游龙、刀锋如电。
朱瀚则站在侧后,一身素衣,不着王袍,双手负后,眉目含笑。
阅兵至午时,朱标忽然沉声开口:“点‘云步营’百人,即刻演示‘回云十三式’,擂台比试,胜者入卫近身营。”
指令一出,全场一震。
旁观内官低声私语,这擂比演示,倒似设了局引人出手。
果不其然,第三场比试将尽,一人突越战圈,持匕首袭向比武场上执裁的听风教头,招招封喉。
卫柔当即翻身上前,电光火石间,斗了数招,将其一掌震飞。
匕首落地,柄中竟藏一缕纸卷。
朱瀚上前展开,神色微沉:“果然来试水。”
朱标低声问:“是谁?”
“这人姓柯,乃是虞桐旧部,曾任钦天监小吏,三年前被流放陇州,竟悄然回京。”
朱瀚看向远方,“这只是一缕暗线,他还藏着真正的棋子。”
当夜,南苑临水殿,朱标披衣立于窗前,殿外池中水波粼粼。
“叔父,他下的这盘棋,是要逼我动手?”
“他要你在动手与不动之间,皆失局。”
朱瀚靠椅而坐,眼神微凉,“你动了,是东宫率先出击,引火烧身;你若不动,是优柔寡断,失了天命。”
朱标沉声:“那你会如何解?”
朱瀚轻笑:“你不解,他便当你弃子;你若解,他就知你是执棋之人。”
“而我,只需替你清子。”
朱标回眸,眼中沉光如渊:“若我不想再依靠旁人呢?”
朱瀚起身,身影高大:“那便学会杀一子,震一局。”
两人对视,良久,朱标轻声道:“叔父,今夜再动一次手吧。”
朱瀚微笑:“你的第一道诏令,我听着。”
深夜,南苑外林,黑暗中密布人影。
朱瀚站在林前,身后是听风司一百精锐,皆黑衣蒙面,箭囊满备。
“目标是谁?”卫柔低声。
“林东侧,假作狩猎之队者,为虞桐旧部‘井营’,今晚要的是他们首领——马隐。”
“若他不出?”
“他必出。”朱瀚目光幽深,“他若真忠于虞桐,便绝不会让‘桐令’之事落于我手后还不做反应。”
话音未落,林中响起轻微步响。
“来了。”
卫柔一抬手,弓手张弓,百箭待发。
马隐果如所料现身,身后跟随四人,均着猎服,欲自林中绕行,却在下一刻被暗处火光照亮。
朱瀚缓步走出:“马首领,别来无恙。”
马隐脸色剧变:“王爷怎在此?”
“你来见的人,不就是我吗?”
朱瀚微笑,“你随虞桐多年,想来比王廷彦更忠心,可惜你主子已弃你,你却仍想守那死局。”
“我没有——”
“你有。”朱瀚打断他,“你还想借今夜狩猎之名,掳走南苑校尉二人,借此破我亲军选拔。”
马隐沉声道:“你既已知,为何还让我出林?”
“因为我想让你知,东宫的刀,是亮的,不是藏的。”
宫墙深处,星光被云层遮得七零八落
。偏门一役之后,东宫再度沉寂,仿佛风未起,雨未至。
但朱瀚知道,那位“未死之人”,已伸出第二只手。
夜深,东宫密阁深处,烛火摇曳。
朱瀚独坐案前,面前是一张已经翻开多日的旧卷图录,图上绘着宫城地下秘道与旧制暗格,最下角三笔朱墨圈着两个字——“镜门”。
“你想过没有,”朱瀚低声开口,话是对暗影中人说的,
“若这‘镜门’真是虞桐当年一手布下,那么他现在动用它,为的究竟是逃?还是……归来?”
暗影中,卫柔缓缓现身,黑衣在灯光下仿佛化成一缕烟。
“属下查过了,镜门所在,并非东宫,而是……御花园下方。”
朱瀚手指顿住。
“御花园?”他眉头一动,“不是藏经阁下,也不是尚膳房地窖?偏选一个寻常散步之地?”
“此地三十年前曾为禁苑一隅,原称‘石隐台’,后因修建西苑御池被裁撤。如今看似无甚用处,却刚好位于乾清宫与坤宁宫中轴线之北,隐秘非常。”
朱瀚缓缓倚回椅中,喃喃道:“若是我藏身,选这里……倒是不会被人怀疑。”
他沉默片刻,忽道:“带我去。”
卫柔一愣:“殿下现在?”
朱瀚起身,长袍一振,衣摆轻扬,“夜色正浓,最合潜行。”
御花园一隅,夜风过树影,碎碎如细雨洒落。
朱瀚脚步轻盈,仿佛自幼便于夜行中生长。
他熟练地避过巡逻路线,轻松穿越苑墙水榭。卫柔领在前,二人一前一后,悄然绕至假山西北角。
“此地石缝藏着暗锁,需以铜符触动。”卫柔一边说,一边取出早已备好的半圆铜牌,插入石缝。
只听咔哒一声,假山一侧的巨石竟缓缓滑开,露出一道幽暗石阶,仿佛通往地底冥府。
朱瀚眸光一凝:“你可探过?”
“未曾深入,担心打草惊蛇。”
“你做得对。”朱瀚点头,旋即一脚踏入那暗道。
地道中潮气扑鼻,火折点燃,火光映得墙上暗纹斑驳如蛇蜕。
不多时,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处四面密封的石室,中央立着一座铜镜,高丈有余,镜面早被封尘所掩,几不可视。
朱瀚缓缓靠近,指尖掠过镜框,一股凉意沁入掌心。
“这就是‘镜门’?”他低声道。
卫柔点头:“是。”
朱瀚忽地一笑:“虞桐,你倒是会藏……这镜门后面,藏的怕不止是人吧?”
正当他抬手欲擦去镜面尘埃,背后忽地一阵冷风袭来。
朱瀚身形未动,仅一侧身,一枚短刃贴着耳侧划过。
“来了。”他语气平淡如旧,下一刻反手一掌,正中那黑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