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潜入新世界 (第1/2页)
西伯利亚木屋里的那点微弱的炉火,最终还是彻底熄灭了,最后一丝余温被无孔不入的严寒贪婪地吞噬殆尽,如同三人之间那几乎降至冰点的信任与共识。没有激烈的最终争吵,也没有民主的表决程序,一种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共识”,在冰冷刺骨的沉默与莉亚那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催逼下,艰难地达成了——前往五大湖区,踏入莉亚·福斯特编织的、看似唯一的生路。
这并非源于叶舟那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的冒险计划最终说服了艾莉丝的现实主义警惕,或是感化了特蕾莎的原则性坚守。而是更为残酷的现实,像一台无情的压路机,粗暴地碾平了所有分歧的棱角。“守夜人”提供的那个西伯利亚坐标,在特蕾莎接收到那条来自梵蒂冈阴影核心的、恐怖的加密指令后,已从一个可能的庇护所,瞬间变成了一个散发着血腥气的、潜在的刑场。继续留在原地?那更是坐以待毙,等待着被“惩戒者”小队,或者更糟的什么东西,像瓮中捉鳖一样清理掉。环顾四周,绝望如同铁壁合围。唯有莉亚那个充满诱惑与致命危险的“邀请”,这个所有选项中看起来最像陷阱的棋子,反而成了棋盘上唯一还在移动、指向某个明确方向的存在。这是一条通往已知危险的路,总比在未知的绝境中彻底迷失要强。
动身前的最后准备,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中进行。艾莉丝用光了所有随身携带的、价值千金的化学中和剂与生物降解酶,一丝不苟地处理着木屋里可能遗留的每一丝生物痕迹——一根头发,一点皮屑,甚至是指纹和呼吸中带出的微小DNA片段。她的动作精准、高效,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但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深处,看向叶舟和特蕾莎时,却始终带着一层无法消弭的、冰冷的隔阂与审视。她不再完全信任叶舟的判断,更对特蕾莎之前的异常充满了本能的戒备。每一次递送工具,每一次眼神交汇,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叶舟则利用这最后宝贵的、相对安全的时刻,疯狂地压榨着自己的记忆宫殿。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脑海中如同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将关于北美五大湖区复杂地质结构(尤其是前寒武纪地盾的构造)、印第安人古老传说(特别是关于“水下世界”和“沉睡巨人”的部族秘闻)、以及特斯拉在沃登克里弗塔进行全球能量传输实验时留下的零散笔记、还有共济会早期在北美殖民地的隐秘活动痕迹……所有这些庞杂的信息碎片,与他脑海中关于“过滤器”能量结构、《光之书》符号学、以及全球能量共振点的理论模型,进行着近乎残酷的交叉比对和逻辑串联。他试图在这注定踏入的陷阱之前,尽可能多地抓住几根可能作为支点的“稻草”,哪怕是虚幻的。同时,他也在内心反复推演、模拟莉亚·福斯特可能的真实意图——是派系斗争下的无奈求助?是“建筑师”AI逻辑驱动的某种冰冷计算?还是一个针对他大脑的、精心策划的认知围猎?那个名为“建筑师”的上古AI,其运作模式、弱点、甚至是其存在的终极目的,都成了他必须提前思考的课题。
而三人中最受煎熬的,无疑是特蕾莎。她如同一个行走在无形刀锋之上的灵魂舞者,每一步都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条来自“缄默决议庭”的、冰冷的“清除所有知情者”指令,如同一个恶毒的、无法驱散的古老咒语,日夜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低语,折磨着她的神经。每一次与叶舟商讨路线时不可避免的目光接触,每一次看到艾莉丝默默分担负重时那坚毅的背影,都像是一次尖锐的灵魂拷问,拷打着她的信仰、她的职责、她残存的人性。她强迫自己集中几乎要崩溃的精神,利用那只残存的、非攻击性的义眼所能调用的最后一点基础功能——主要是对环境进行基础光谱扫描和微弱能量波动捕捉,以及超负荷的数据处理能力——协助艾莉丝规划最隐蔽的潜入路线,分析边境各国安检系统的最新漏洞与识别算法的盲区。她试图用这种繁重的、近乎自虐的技术性任务来麻痹自己,暂时逃离那令人窒息的道德困境。她不敢去想象,不敢去深入思考,当真正面对那个终极抉择的时刻——当“夺取或摧毁”的命令与保护同伴的生命发生直接冲突时——自己究竟会如何行动。服从命令?那意味着亲手扼杀自己残存的良知,背叛这两个在绝境中与她相互扶持、某种意义上已是“同生共死”的同伴,让自己的双手沾上永远无法洗净的罪恶之血。反抗命令?那则意味着与她过去数十年所信仰、所效忠、为之奉献了一切(包括一只眼睛)的信念与组织彻底决裂,成为一个不被任何阵营所容纳的、真正的、漂泊无依的孤魂野鬼,甚至可能触发那恐怖的“天罚”协议。
最终,在莉亚给出的二十四小时时限即将耗尽前的最后半小时,叶舟用那台仿佛带着诅咒的卫星通讯器,颤抖着(或许是因为寒冷,或许是因为别的)按下发送键,向那个短暂存在的加密信道,发送了一个简单的、预先与莉亚约定好的、代表“同意”的单一字符。没有附加任何条件,没有试探性的询问,甚至没有留下一个代表他们身份的签名。这本身就是一个清晰而复杂的姿态——我们来了,踏入你设定的舞台,但……我们并非投降,我们带着自己的目的与疑问而来。
第一幕:身份的坟墓——褪色与重塑
离开西伯利亚荒原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在文明世界边缘灰色地带穿梭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冒险。他们依靠艾莉丝过去在石匠会外围行动中积累的、如今几乎消耗殆尽的黑市人脉和隐秘资源,通过多层中间人,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包括叶舟那枚家传的、刻有独特赫尔墨斯学派符号的银质怀表,以及艾莉丝最后一颗备用能量武器电池),获取了三套精心伪造、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身份文件与相应的背景故事。
他们不再是光芒闪耀的考古学教授、身手不凡的石匠会特工、或是神秘的梵蒂冈守护者。新的身份,如同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散发着陈旧霉味和廉价烟草气息的裹尸布,将他们过去的辉煌、伤痕与秘密深深掩埋。现在,他们是:瓦西里·伊万诺夫,一个因工厂倒闭而被迫远走他乡、沉默寡言的乌克兰籍重型机械维修师(叶舟),指缝里被艾莉丝用特殊药剂临时染上了难以清洗的机油污渍,掌心甚至用酸性物质轻微腐蚀以模仿长期劳作的老茧;伊琳娜·彼得洛娃,一个来自白俄罗斯偏远乡村、性格内向但身手(解释她矫健的体态)因常年从事户外焊接和钢结构作业而显得异常敏捷的女人(艾莉丝),她的金色长发被剪短染深,脸上点了些不起眼的雀斑,眼神刻意训练得有些躲闪和麻木;以及奥尔加·谢尔盖耶娃,一个在哈萨克斯坦某矿场事故中不幸遭遇化学液体溅射、导致严重面部神经损伤和右眼畏光、必须时刻佩戴一副厚重如瓶底的黑框眼镜(巧妙地掩盖了义眼的异常)的俄罗斯裔质量检查员(特蕾莎),她走路微微佝偻,说话带着因“面部肌肉僵硬”而产生的含糊口音。
相应的护照、跨境工作许可、甚至是带有轻微磨损和污渍的行李包、几张皱巴巴的家人合影(自然是伪造的),都力求在细节上完美。那个在边境小镇经营着肮脏地下赌场、眼神浑浊如同死鱼的瘦小交接人,在将最后一份文件塞给叶舟时,用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淡漠地叮嘱:“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瓦西里、伊琳娜和奥尔加。少说话,多做事,别惹麻烦,别好奇不该知道的东西。到了那边湖边,会有人接应你们‘过湖’。”
“‘过湖’?”叶舟——现在是瓦西里——努力模仿着东欧劳工那种略显生硬、语法简单的英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问道。
“加拿大那边,对某些船只,管得相对松一点,尤其是那些运木材或者矿石的货船。”男人吐出一个浓密的烟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露出被尼古丁熏黄的牙齿,“从雷霆湾(ThunderBay)那边过去,比从明尼苏达州直接闯关要容易些。到了对岸,美国那边,怎么去你们最终想去的地方,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祝好运。”他的祝福听起来更像是一句嘲讽。
第二幕:沉默的渡鸦——穿越铁幕的阴影
他们如同三滴水珠,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一队真正前往加拿大安大略省北部某偏远镍矿的、约二十人的东欧工人队伍。挤在那辆破旧不堪、座椅弹簧都快戳破帆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汗味、廉价烟草和劣质伏特加气息的灰狗大巴车里,穿越漫长而单调、仿佛永无止境的北方针叶林地带。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墨绿色的云杉和冷杉,以及其间点缀着的、仿佛凝固了的苍白雪堆,景色荒凉得令人心生绝望。
边境检查站,如同横亘在两国之间的、巨大而冰冷的钢铁怪兽,闪烁着刺目的红蓝警示灯光。荷枪实弹、面无表情的加拿大边防警察,牵着龇牙咧嘴、目光凶猛的德国牧羊犬,像扫描条形码一样,锐利地审视着大巴车上每一张疲惫而麻木的面孔。车旁,先进的毫米波扫描仪和货物X光检测装置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嗡声,无形的电波穿透车身,似乎要将里面的一切秘密都暴露无遗。
叶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如同失控的引擎般疯狂擂动,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几乎要掩盖外界的一切。他紧紧攥着那本伪造的、封面略显磨损的乌克兰护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努力调整着面部肌肉,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周围那些真正的工人一样,被长途旅行折磨得只剩下疲惫、麻木,眼神里带着对异国他乡未知前景的、混杂着一丝茫然的顺从。艾莉丝——现在是伊琳娜——则始终低着头,专注地玩弄着自己那双被刻意弄得粗糙、甚至带有细微烫伤疤痕的手指,仿佛一个内向的、不善言辞、只专注于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普通女工。特蕾莎——奥尔加——则紧紧靠着冰冷的车窗,那副厚重的、遮住她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像一面盾牌,将她与外界隔离开来。她似乎因为“伤病”和药物作用而昏昏欲睡,呼吸轻微,但坐在她旁边的叶舟却能隐约感觉到,她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指节因内心的极度紧张而绷得紧紧的,微微颤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