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凡尘劫 第三十二章 客栈 (第1/2页)
冰冷的栈桥木板在脚下发出沉闷回响,每一步都牵扯着左肩撕裂的剧痛。秋长歌扶住湿漉漉的栏杆,望向眼前依山而起的庞然巨物。晨雾中,尘世坊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千仞峭壁上凿出蜂窝般的洞窟与悬楼,朽木栈道如蛛网勾连,铁索吊桥在风中呻吟摇晃。背篓的脚夫贴着岩壁蚁行,修士的遁光在层叠屋檐间倏忽明灭。汗味、炊烟、鱼腥、劣质香料与隐约的灵气波动混杂成刺鼻的尘世气息,将他从黑暗的死亡河流粗暴地拽回人间。
他寻了家靠近山脚、不起眼的“老榕客栈”。客栈半嵌在山壁里,门口一株虬结的古榕树根盘踞石阶,招牌被油烟熏得发黑。掌柜是个眼皮耷拉、手指关节粗大的老者,
“上房一日三钱银,押金五钱。”柜台后的独眼老者头也不抬,枯指敲着算盘。腐木柜台裂痕里积着陈年油垢,空气弥漫着霉味与劣质熏香的混合气息。
秋长歌将一块碎银推过去。老掌柜的独眼在银子上停留一瞬,扔出一块木牌:“丙字七号,热水自取。”
收了秋长歌的钱,丢给他一把系着木牌的黄铜钥匙,眼神浑浊,没多问一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仅容一床一桌,粗麻床单上可疑污渍斑驳,但木窗推开正对山崖:下方是嘈杂的码头市集,上方是缠绕云雾的悬空楼阁,一线天光从错落的飞檐间刺下。但对秋长歌而言,这已是二十多天亡命奔逃后,最安稳的落脚点。
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撕裂的伤口和背部深可见骨的血槽,脏腑的隐痛也阵阵翻涌。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湿冷的衣衫。
“呼……”他闭上眼,脑海中纷乱如麻。楚山河消散的背影、摆渡人无声的指引、沉渊遗迹的刀罡、疤爷临死的诅咒、血月邪阵的恐怖景象、还有那枚神秘的莲花令牌……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最终定格在船头那盏幽幽的骨灯,滑向浓雾深处,消失无踪。
剧痛此刻才海啸般袭来。解开浸透血水的粗麻外袍,左肩伤口被暗河水泡得惨白发胀,边缘翻卷如死鱼唇;背部三道爪痕深可见骨,随呼吸翕张。他咬住布条,将楚山河留下的药粉撒上伤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痛楚,挣扎着站起。当务之急是疗伤。
他解开缚在背后的铁剑,将其小心倚在床头。剑鞘冰冷,那行“沿此水,三日可出。慎行,勿念。”的暗金小字在昏暗光线逐渐黯淡。指尖拂过字痕,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告别。
接着,他艰难地脱下几乎成了破布条的湿衣。左肩的撕裂伤被暗河水长时间浸泡,边缘泛白翻卷,触目惊心。背部的几道血槽更是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虽然血已止住,但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取出在客栈角落木盆里发现的粗盐,忍着剧痛,用仅剩的一点清水化开,仔细清洗伤口。盐水刺激伤口,痛得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但他动作稳定,一丝不苟。
清洗完毕,他盘膝坐于冰冷的木床上,强忍不适,意念沉入膻中穴。那缕在暗河中被强行束成“银丝”、又被摆渡人骨灯幽光莫名安抚过的莹白气流,此刻虽然微弱,却异常凝练稳定,如同黑暗中一点不灭的星火。他不再急躁,运转九转易筋术中三式口诀。
意念化作最柔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缕气流,引导它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沿着靠近骨骼的细微经络流转。每一次冲刷筋骨边缘,依旧带来酸麻刺骨的痛楚,如同无数冰针刮擦骨膜,但痛楚之后,反馈回一丝微弱却带着金铁质感的暖意,融入气流,也滋养着受损的筋骨。同时,他刻意引导气流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暖流,缓缓浸润左肩和背部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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