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血染的未来与沉默的真相 (第1/2页)
那声冰冷的“墓羊使”如同最终落下的铡刀,刀刃闪烁着历史淬炼的寒光,斩断了所有残存的、关于和平共处的脆弱幻想,只留下弥漫在空气中的、铁锈与绝望混杂的、令人作呕的寒意。这不仅仅是一个代号,它是一个冰冷的判决,一个烙在灵魂上的耻辱标签,一个将理想主义者钉在人类文明对立面的永恒刑架。这个词所带来的沉重静默,持续了远比上一章更久的时间,仿佛连院子里最细微的风声、竹叶摩挲的沙沙声,甚至泥土下蚯蚓的蠕动,都被这无形的、源自历史最深处的罪孽重量压得窒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裴凡生依旧沉默着,如同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覆盖着星云的左眼深处,不再是冷静的数据流分析,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人性化的剧烈湍流,是试图理解这种极端背叛与命运残酷捉弄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震撼与窒息感。他手中的白瓷茶杯凉得刺骨,那寒意仿佛具有生命,顺着他指尖的神经末梢蜿蜒而上,透过战术手套的纤维间隙,钻入血管,似乎要冻结他的血液,冰封他的心跳。
李伯父看着他那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模样,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又深刻了几分,沟壑中填满了岁月的尘埃与无法言说的负累。那是一种目睹后辈被迫直面历史最狰狞、最血淋淋的伤疤时,混合着深切愧疚、无尽无奈与巨大悲悯的复杂神情。他深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重,仿佛吐出了积压在肺腑间数十年的、早已钙化的沉珂与铅块,带着老人特有的、令人心酸的嘶哑。
“唉……”这一声叹息,不再是讲述历史尘埃时努力维持的平静,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即将决堤的激动的前奏。他的胸腔微微起伏,像被看不见的风箱拉扯,声音不再努力维持之前的客观与疏离,反而带上了一种被岁月和太多血腥秘密压抑得太久、终于忍不住要喷薄而出的、带着血丝的颤音。
“至于为什么…我说我们是…蘸着墓羊使的血…书写的未来…”李伯父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激动,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强行撕裂出来,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与愤懑,“你现在…能明白一点点了吗?!那根本不是什么文明续命契!那是…阎王账!是用他的理想、他的热情、他的天才、他的…他的一切!铺就的通往地狱的捷径!我们踩着他的尸骨…不,他甚至可能连尸骨都没留下!我们吸吮着他理想破灭后流出的、冰冷的血…才勉强画出了现在这条看似稳固的防线!”
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紧了石桌粗糙的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凸起发白,青筋虬结,仿佛要凭借血肉之躯捏碎那段不堪回首的、冰冷坚硬的过往。
“你以为…深红丧钟,就是现在档案库里那些被精心修饰过的、冰冷的文字记录吗?就是北美那几个被推出来顶罪、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所谓的‘高官个人行为’吗?!”李伯父的语气充满了近乎咆哮的讥讽与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冰冷的石桌上,“在那场灾难真正爆发之前…在那一切无法挽回、亿万生灵涂炭之前…还有过…还有过最后一次机会!一次…被他用最极端、最绝望的方式争取来的、微弱如萤火的机会!”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痛苦,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迷雾,亲眼看到了那场被刻意遗忘、被权力与谎言深深埋葬的谈判现场。
“那时候…他,王航,或者说,刚刚成为‘牧羊人’不久、还残存着一丝对人类文明最后期待的他…并没有像后来官方宣传机器所描绘的那样,立刻化身复仇的魔神,要毁灭世界。”李伯父的语调再次强制自己放缓,强行切入第三视角的叙述模式,试图用冷静的框架包裹那几乎要爆裂的情绪,但那叙述的底色,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悲怆,“他做了一件…让当时所有知情者都目瞪口呆、甚至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以…‘收容物代表’的身份——是的,代表!他那时已经用某种方式,获得了那些幸存下来的、强大的、古老的收容物的认可与追随,他拥有了代表它们发言的资格——他试图与…联合国安理会下属的一个极其秘密的、代号可能叫‘方舟’或‘基石’的特别委员会进行谈判。”
李伯父的叙述仿佛展开了一幅沉重、阴暗且充满张力的油画:
“那绝不是在纽约总部玻璃幕墙明亮、旗帜林立的正式会议厅。更可能是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某个永备地下掩体的最底层,或者是在冰岛黑色火山岩荒原之下、隔绝一切信号的安全屋里。空气里一定弥漫着高压电离子的臭氧味和昂贵雪茄的焦油味,混合着顶级咖啡的苦涩与人类精英们紧绷的汗液气息。气氛…绝对是剑拔弩张,充满了猜疑、恐惧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人类方的代表们,每一个都是重量级人物,西装革履下穿着最新型的纳米防弹内衬,如临大敌。周围的安保人员眼神锐利如鹰,手指从未离开过隐藏在衣下的武器扳机,针对高维能量冲击和精神渗透的灵能屏蔽屏障全功率运转,发出几乎听不见却让人牙酸的低频嗡鸣。”
“而王航…他提出的条件,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让当时参与会议的一些内心深处尚存一丝良知的人,都感到了某种程度的…骇然与动容。”李伯父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仿佛至今仍觉得那提议疯狂而壮烈,“他提出…他愿意带领所有他所能联系到的、愿意追随他的收容物——包括那些强大的、危险的、甚至…你们认为‘有益’的——全部离开人类聚居的主要大陆!永远离开!”
“他选择的地方…是前澳大利亚。那片孤悬海外、地广人稀、生态系统相对独立的大陆,在当时全球超自然事件频发的背景下,几乎可以被改造、隔离成一个巨大的、天然的…也是永恒的收容区。一个精心设计的、开放式监狱。”
“而他承诺…”李伯父的声音在这里顿住了,仿佛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如铅,“…他和他的‘羊群’,将‘绝不再踏出澳大利亚一步’!这是一种…永恒的、自我放逐的、囚牢式的隔离!是放弃了所有回归主流社会、所有正常交流可能性的、终极的牺牲!他用这种近乎…牺牲整个族群未来自由与发展的方式,只为了换取一个最基本的、也是最卑微的承诺:生存空间。仅仅…只是活下去的空间!像被圈养的珍稀动物,或者…更像是被流放的罪人,只为换取一丝喘息之机。”
画面仿佛凝固了:谈判桌的一端,是人类代表们的震惊、疑虑、窃窃私语与复杂的利益计算,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有警惕,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这巨大牺牲所触动的波澜;另一端,是那个身影依旧保持着人类外形,却代表着非人力量与无尽悲伤的男人,提出了一个将自己和所有追随者永远囚禁于世界一隅的、绝望的和平方案。他眼神中或许还有最后一丝希冀的火星,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但是…被拒绝了。”李伯父的语气瞬间从高昂坠入冰冷的、坚硬的现实,充满了无力与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毫无余地地…干净利落地…拒绝了。甚至连讨价还价的过程都没有。”
“为什么?!”他的声音再次激动起来,仿佛穿越时空,在为那个伫立在绝望中的身影发出不甘的质问,“不是因为害怕他反悔!不是因为担心技术上的可行性!甚至不完全是出于对他个人那深不可测力量的恐惧——虽然这恐惧绝对存在!”
“是因为…利益!是因为…贪婪!是因为那种根深蒂固的、将一切视为资源的占有欲!是因为…短视和那种高高在上、不容挑战的掌控欲!”李伯父几乎是在低吼,尽管压低了声音,但那其中的愤懑与鄙夷却如同实质般刺入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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