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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墓羊使的诞生

第八十八章:墓羊使的诞生 (第1/2页)

裴凡生没有立刻回应。他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那盏白瓷茶杯上。茶汤已不再温热,失去了氤氲的热气,色泽变得沉郁,宛如凝固的、氧化发黑的血。清澈的液面微微晃动,倒映出头顶被竹叶切割成碎片的、灰白色的天空,也仿佛扭曲地映照出那段刚刚被揭露的、充满了血污、背叛与无尽绝望的过往。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微凉的杯壁,那触感冰凉,一直沁入心底。覆盖着星云的左眼深处,是无声席卷的思维风暴,无数信息流碰撞、重组,试图完全理解和量化那种超越数据的、人性的终极悲剧。李伯父平静得近乎残酷的叙述背后,那惊心动魄的悲剧性内核,如同最深海沟下的地心暗流,猛烈地冲击着他一贯精密如仪器的心绪。
  
  一个怀揣着最纯粹、最高尚理想的科学家,一个试图在人类与非人存在之间架设理解与共存桥梁的先行者,他倾注全部心血、智慧与近乎赤子之心的热忱所锻造出的、本应用于救赎与进步的“圣器”,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权力的阴影所窃取、扭曲,打磨成了进行精准种族灭绝的屠刀!这种背叛,超越了实验失败的挫折,超越了理念不合的争执,这是对“初心”最彻底、最残忍的谋杀,是对一个理想主义者灵魂最恶毒的凌迟与践踏。裴凡生几乎能具象化地感受到,当那个名叫王航的男人,最终窥见真相一角时,所遭受的那种足以令世界崩塌、信仰粉碎、所有色彩都褪为灰白的毁灭性冲击。那不仅仅是愤怒,那是一种…被自身创造物彻底否定、被自身最珍视的信念无情嘲弄、甚至自身的存在价值都被连根拔起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那种感觉,或许比西伯利亚永冻土的严寒,更能冻结一个人的灵魂。
  
  李伯父没有再催促,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裴凡生,浑浊却深邃的眼眸中沉淀着难以化开的沉重与一种近乎同频的悲悯。他理解这种沉默,那是任何有良知的人在直面如此赤裸裸的、源自同类的黑暗历史时,必要的消化与镇痛过程,是一场无声的内心海啸。泥炉上的粗陶壶又一次微微嗡鸣起来,细密的水泡在壶底翻滚,发出单调而执着的声响,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已死去的寂静。
  
  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李伯父才缓缓提起水壶。水流划出一道微烫的弧线,注入已然温凉的紫砂壶中,激荡起第三泡茶汤。这一次的注水声,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源自讲述者内心的微颤。深褐色的茶叶在沸水的冲击下再次翻滚,释放出第三泡独有的、更显内敛却也更加苦涩的底蕴茶香,试图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血腥与绝望,却似乎只是徒劳地增添了几分沧桑与无奈。
  
  “茶过三巡,味虽渐淡,有些事,却才刚说到骨头上,说到…魂灵深处。”李伯父的声音愈发沙哑,像是被时光和太多不堪重负的秘密磨损了的古旧磁带,但他还是继续了下去,目光投向远处那些在微风中似乎也在低泣的竹影,仿佛那里面藏着故事下一幕的布景。
  
  “那王航,当时怀里揣着他熬干了心血、反复推演验证才得出的第二阶段的基因序列强化实验数据——那或许是他认为能弥补‘北极星’缺陷、让那条通往‘两全其美’的道路真正延续下去的关键钥匙——满心想着怎么改进技术,怎么对得起那些因他而提前燃尽生命的试验体,怎么让悲剧不再重演…他离开了西伯利亚那片被厚重冰层和绝望笼罩的‘冰棺’实验室,怀着沉重却仍残存一丝火种的心情,去了莫斯科。”
  
  李伯父的语气,悄然切换成了一种更接近于纯粹讲述者的第三视角,抽离了些许当下的凝重,却更添历史的尘埃与距离感,仿佛在翻阅一本纸质泛黄、字迹模糊的绝密档案。
  
  “那应该是深秋或者初冬,莫斯科街头应该已经积了薄雪,天空是铅灰色的,呵气成霜,街灯提前点亮,昏黄的光晕勾勒出行色匆匆的人影。他是去参加一个高规格的学术研讨会,也可能是去向TAO的更高层做阶段性汇报——具体行程现在已难考证,或许已被刻意抹去。总之,他当时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背负着‘北极星’死亡的阴影,但或许还带着一丝技术取得关键突破后、急于验证和改进的急切,以及…那份从未熄灭的、残存的希望之火。”
  
  “然后,变故发生得极其偶然,偶然得像命运最精心设计也最恶意的玩笑,精准地击中了他最不设防的时刻。”李伯父的声音压低了些,仿佛怕惊扰到几十年前那个即将崩溃的灵魂,又像是怕被什么无形之物听见,“据说,是在一场非正式的交流晚宴上,金碧辉煌的大厅,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空气中混合着香水、鱼子酱和伏特加的气味。与会者身份混杂,不仅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研究人员,还有一些外交层面、情报层面的人物。时任驻苏俄的…嗯,大概是某位手握实权的外交官员,奥克萨娜女士,也在场。王航的俄语很好,交流无障碍。他或许是想暂时摆脱实验室的压抑,或许是想从交流中寻找灵感,或许只是无意间踱步到了阳台附近某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想透口气…”
  
  李伯父的叙述在这里刻意放缓,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慢镜头回放,营造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和压迫感。
  
  “就在那里,隔着一道厚重的天鹅绒帷幕,他偶然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谈话的内容…具体词汇已湮灭在时间里,但核心像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他的耳膜,直抵灵魂最深处!他们谈的正是他那份《基因序列重组实验论》的实际应用成果!不是用于他梦想中的改进和造福,而是…用于生物毁灭与战争!他们用冷静到近乎冷酷、甚至带着几分隐秘得意和炫耀的语气,讨论着如何利用其‘特异性’和‘靶向性’,针对某些‘特定目标’(他们用了这个词)进行‘定点清除’、‘种族级消毒’,甚至…谈及了一些在偏远地区效果‘斐然’、‘干净利落’的实战案例,提到某些小国、某些区域的‘顽固麻烦’因此‘彻底解决’,局势得以‘迅速扭转’…”
  
  裴凡生能极其清晰地想象到那一幕:温暖明亮、充满欢声笑语的宴会厅,王航却像瞬间被抛入了绝对的冰寒真空。他脸上的血色一定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变得惨白如纸。手中的酒杯或许失手滑落,摔碎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闷响,也可能被他死死攥住,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周围的喧嚣、音乐、谈话声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帷幕后那冰冷的、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谈话声,一字一句,像最锋利的冰锥,将他毕生的信念、理想、热情和努力,一点点凿碎、剥离,最终撕扯得粉碎,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呼啸的空白。他怀里那份视若珍宝、凝聚了无数心血的第二阶段数据,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坠在他的胸口,烫得他灵魂滋滋作响,冒出绝望的青烟。
  
  “他崩溃了。”李伯父的四个字,重若千钧,概括了那种天地倾覆、信仰瞬间化为齑粉的极致绝望,“无声无息,却又在他内心世界里惊天动地。所有的理想,所有的热情,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全成了最荒谬、最讽刺的笑话。他不是不小心走向了歧路,他是…亲手为自己追求的那个光明未来,铺就了通往地狱的柴薪,并眼睁睁看着别人,用最轻松写意的姿态,点燃了它,还称赞这柴薪‘质地优良’。”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可能没有经过任何理性的思考,完全是被一种本能的、巨大的惊恐和赎罪般的疯狂所驱动。”李伯父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快节奏的、近乎窒息的紧迫感,仿佛在重现当事人当时那种万念俱灰下的决绝,“那份至关重要的第二阶段资料,他绝不可能再按计划向上提交了。那不再是希望,是更深的罪孽!他动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或许是他尚未被立即取消的高级别权限,或许是他残存的理智在极度痛苦中爆发的急智——他几乎是立刻、千方百计地找到最快的方式,或许是调用了一架隶属于项目的专机,在莫斯科寒冷的夜色中,强行起飞,朝着东方,返回了…西伯利亚,返回了那个代号‘冰棺’的TAO第四实验室。他必须亲眼去证实那地狱般的景象,或者说,去亲手…摧毁那个由他缔造、却已彻底扭曲变形的噩梦!他甚至可能抱着一丝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
  
  旅程必然是极度煎熬而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烹炸,被无尽的恐惧、自责、愤怒和冰冷的绝望反复浸透。残存的希望已彻底熄灭,只剩下赎罪般的疯狂和一种即将面对最终审判的、令人窒息的恐惧。那本应是他梦想中打开人类与多种收容物和平共存之门的钥匙,如今却变成了灭绝它们的武器!这种认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不断注入令人僵硬的毒液。
  
  “而当他终于…终于拖着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冰冷驱壳的身体,重新踏足那片被永恒冻土覆盖的绝密设施时…”李伯父的声音变得极其沉重,每一个字都像在冰封的土地上艰难地搬运着巨石,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他所看到的,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那个充满尖端仪器、忙碌研究员和严格管控的‘实验室’或‘收容区’了。那里…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是高效冷酷的屠宰场,是无声的坟场,是他理想和良知最终的埋葬地。”
  
  李伯父的描述仿佛带着令人作呕的、超高清的画面感和气味,冰冷而残酷地铺陈开来:
  
  “原本关押着形态各异、曾被他视为‘需要理解与沟通的生命’的收容物的高强度隔离舱,四成…已经空了。不是转移,是彻底的‘灭绝’。冰冷的强化玻璃后面,不再是奇异的光影或生命活动,只剩下一些无法辨认的、粘稠的、或干涸或仍在缓慢蠕动的、色彩诡异的有机质残留,像是被强行融化的蜡像。空气净化系统在全功率运转,发出沉闷的轰鸣,却根本压不住那弥漫在整个通道里的、甜腻中带着深入骨髓的腐臭的死亡气息。它们…或许是在极度的、针对基因层面的痛苦中溶解、崩解,化为了最基本的、失去一切活性的有机物浆液,连哀嚎都无法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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