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暮钟破晓 (第1/2页)
瓦伦港封城第五日。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石板路上只有风卷起的落叶在轻轻滚动。商铺的招牌在风中微微摇晃,橱窗里的商品依旧陈列整齐,却无人问津。偶尔有几只流浪猫在街角穿梭,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路灯在白天也亮着,仿佛在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行人。
百米高的雾钟塔宛如一柄巨剑刺入灰雾,蒸汽凝结的水滴从塔身处坠落,在街道上铺成一层雪毯。
迦楼娜·影汐下令切断的报时齿轮仍卡在“二十四点”的刻度上,塔顶的雾影卫队旗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旗面垂落时,如同亡灵探向人间的枯手。一队雾影骑兵从塔底疾驰而过,马蹄踏碎冰晶的脆响,是死城中唯一的活物之声。
港口码头。
贵族的水晶栈桥悬浮于腐海之上,香槟残液在透明廊桥内蜿蜒成河,丝绸披肩如苍白水母缠住鎏金栏杆。
下方二十米处,贫民窟的朽木支柱早已被船蛆蛀空——那些贪婪的软体动物在木质结构中钻出蜂窝状的孔洞,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内部早已腐蚀。
潮汐裹挟着贝壳与珊瑚撞击码头基座,紫黑色棱柱疖块层层堆叠,形成一片“生物钻石”礁群。无人清理的沉积物中,牡蛎壳与藤壶尸骸宛如海洋上的狰狞冠冕。
正午的惨白日光下,一群海鸥掠过腐海。
它们被银雾女神号的残影惊动,振翅盘旋时发出沙哑的鸣叫——那艘曾辉煌的游轮如今倾斜在朽木码头旁,甲板上的炼金符文早已熄灭,铆钉孔渗出褐红色铁锈,像一具被深海巨兽啃食的骨骸。
海鸥的喙尖啄过船舷时,剥落的漆皮下露出一串扭曲的刻字:「黑斑病爆发第19日,安全官维克多·黑棘葬身于此」。
锈蚀的铭牌旁,几支枯萎的鸢尾花被海盐凝成琥珀色的雕塑——那是某位船员偷偷放置的悼念,花瓣上的雨露与维克多的遗言一同沉入腐海。
城北的圣卡缪大教堂。
哥特式尖顶刺破浓雾,如一支直指苍穹的灰白利剑。
教堂正门前,音乐之神卡缪的雕像巍然矗立——那是一位卷发垂肩的青年,面容悲悯如诗,手持青铜竖琴,琴弦早已锈蚀断裂。他背部的天使翅膀半展,羽翼缝隙间凝结的露水顺着石雕滑落,在石阶上冻成两行冰泪。雕像的双眸以天渊教圣典中描述的“慈目”雕琢,此刻却因冷凝水侵蚀,竟似垂泪凝视满城疮痍。
教堂内,两千张铁床以祭坛为中心排列成同心圆,感染者的面部在黑斑结晶与霜寒符文下扭曲如琥珀中的虫豸。
唱诗班席位堆满焚烧防护服的灰烬,管风琴的铜管被拆解为输液架,悬挂的血浆袋在风中摇晃,滴落的血珠在地面凝成蜿蜒的溪流。
一名修女跪在祭坛前,将天渊教经书《卡缪福音》撕成纸片投入火盆,火焰舔舐烫金书页时,黑烟中浮现出用感染者血液书写的祷文:
琴弦虽断,圣音不灭
卡缪神庇护,瘟疫终将逝去。
灰烬随风飘向雕像断裂的竖琴,宛若神灵无声的叹息。
城南的暗巷黑市。
锈蚀的商铺半埋地底,交易窗口的钢化玻璃布满裂痕,戴鸟嘴面具的商人将「霜髓灵剂」推入验货管道,贝仑币坠落的叮当声引来了雾影卫队的偃甲猎犬。
钨钢利齿咬断一名买主手臂的瞬间,黑市顶部的通风管传来密探的窃笑——他们的窥视镜片映着绿色冷光,如同夜枭凝视垂死的田鼠。
角落里,一名走私贩掀开斗篷,腰间偃甲乌鸦的猩红眼珠骤然亮起——机械鸟翅翼上的海歌家族纹章闪过幽光。
他正要将一支泛着噬魂晶涎荧光的炼金试管塞入买主手中,黑市顶部的通风管爆出刺耳蜂鸣,雾影卫队的偃甲猎犬撞破钢化玻璃,钨钢利齿离他咽喉仅剩半寸。
走私贩猛踹货架,试管“当啷”滚入地缝,偃甲乌鸦的翅翼“咔嗒”撕裂斗篷,带着他遁入排污管道。
猎犬叼起残留的试管标签,警告文字一闪而逝:「风息锚定素——零下贮存,活体未验。」
城西的沉默图书馆。
黑曜石砌成的矩形建筑兀然矗立,外墙密布《防疫法典》雕文,每一道凹槽内都流淌着消毒水味。正门两侧立着雾影卫队的青铜哨塔,弩箭瞄准擅自靠近者,塔顶的噬疫棱镜将日光折射成惨绿色光栅,笼罩整座图书馆。
今日唯一获准进入的医师,正将雾影回廊的青铜令牌嵌入门禁凹槽。
令牌表面蚀刻着沈芳璃的云雀徽记与「特批通行」的咒言,符文亮起的瞬间,门缝喷出灭菌气雾。他裹紧防护服穿过长廊,靴底碾过地砖上干涸的消毒凝胶,发出黏腻的吱嘎声。
禁书区深处,一本靛蓝封皮的天蛮族巫医古籍静静躺在祭坛上。医师用令牌熔断锁链时,书页间滑落一片干枯的「霜岩苔」标本——这种植物仅生长于利亚大陆以北的沃肯公国冰蚀海岸。泛黄的插图旁注有文字:「霜岩苔根茎蒸馏所得‘岩苔愈生膏’,原为天蛮部族治疗风寒肺疾之法。其性温厚,可固本培元,予患者自愈之机。」
“沈医师,或许这就是转机……”他低声呢喃,将药方内容录入云雀翅翼间的传声螺片。
云雀振翅穿透图书馆的灭菌气雾,翅尖拖曳的荧蓝数据流如彗尾划过疫城上空,直奔雾影回廊的实验室。
迦楼娜·影汐勒住战马的瞬间,暗影匕首的刃光割裂了城西的浓雾。她仰头望向天际——一道灰色轨迹如彗尾般划过沉默图书馆上空,那是偃甲云雀振翅疾飞的残影,方向直指雾影回廊。
“维瑟拉家族的传信雀……”她眯起眼,军靴碾过街边散落的「霜髓灵剂」空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