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哪有什么天国呀!都997了! (第1/2页)
天津卫的清晨裹在煎饼与油炸果子的香气里。罗耀国套了件半旧蓝布长衫,马宝才穿着对襟短褂,王琰扮作账房先生模样,楠木高子则压低斗笠,领着三个总理府的便衣侍卫跟在三人身后。
市中心的劝业场大街上早已车马喧腾:四轮马车镶着铜活叮当驶过,车帘缝里露出戴金丝眼镜的商人;十几辆人力大车“吱嘎”压过石板路,车夫脊梁弯成弓,汗珠子砸在反光的青石上;黄包车夫们蹲在街角,捧着粗瓷碗“吸溜吸溜”喝浆子,眼珠子却像钩子似的盯着过往行人。
“这才十几年光景?”罗耀国望着街边拔地而起的红砖楼,脚手架上的工人蚂蚁般攀爬,“左季高‘工商兴省’的方略,倒让天津脱胎换骨了。”
王琰忙应和:“如今天津卫光是纱厂就有二百余家,工人不下三十万,连美利坚的‘梅得因加州’布包都从这儿发货……”话音未落,马宝才冷笑着截断道:“三十万都是些苦哈哈的苦力罢咧!”他指着街对面新厂木牌——“天津机器织布局招熟练工,月薪7元,包两餐”——牌下蹲着个啃馒头的半大孩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补丁裤腿短了寸许,露出又黑又脏的脚踝。
罗耀国没言语,转身拐进一条窄街。灰墙上书写着“佣工集市”四个大字,还贴着告示,河北省总管的大印红得刺眼:《天津佣工规约》一、契约自由,不得强迫;二、保护劳工,不得虐待;三、十小时工作制;四、每周休一日;五、最低工资月薪6元;六、当月工资月底前结清。
“工资低了些,”罗耀国指着“6元”字样,“其余倒还周全。”
王琰立刻道:“左大帅定下的规矩,山河四省沿用了十六年!”
马宝才嗤笑:“也就剩个工资数儿是真的!其他全是糊弄鬼的摆设!”
王琰瞪着这个没事儿尽说真话的师弟:“盖着总管大印的公文,岂能有假?”
正争执着,集市里“刺溜”钻出个矮胖子。丝绸长衫裹着圆肚皮,天津话像炒豆子般蹦出来:“几位爷,我姓郭,这疙瘩的管事!您几位一瞧就是大财主——雇力巴儿还是账房?”他袖口油亮,指甲缝里嵌着粉笔灰。
罗耀国指告示:“郭管事,这上头写的作数么?”
郭胖子“哎哟”一声拍大腿,压着嗓门:“介不就四走个形式嘛!”他伸出两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实打实就两条:头一桩四契约自由,如今工人全认字儿,不好糊弄喽!二一桩四最低六块大洋——可不敢再少啦!”
“工时呢?”
“六个时辰!”郭管事拇指掐小指比划,“十二个钟头!”
“歇礼拜天吗?”
“嘛礼拜?咱又不信那个,”郭胖子像是听见笑话,“每月加一块钱,工人恨不能干满七天!十二钟头连轴转!”
罗耀国心头一沉:“997啊……够狠。”
王琰连忙问了一句:“都这样么?”
“也分人!”郭管事甩甩手,“厂子里当工人、铺子里站柜台才这行情,跑腿送货的计件——全凭自己扑腾!”
话音未落,一个穿粗布工装的小伙背着大布包冲来:“郭老爷,您嘞货到咧!”罗耀国盯着小伙汗湿的侧脸——高颧骨,薄嘴唇,竟有几分像当年的自己.
罗耀国等人刚一脚踏进集市,声浪混着汗酸味扑面而来。大几百号青年仰着脖子,眼珠随粉笔字在黑板上跳动——显然是真认字的,太平天国的义务教育看来是落到实处了。罗耀国也抬头去看黑板上的字:
“恒源纱厂招挡车工:月薪6元,加班费1元,包吃住,一日六时辰。”
“大沽码头招搬运:底薪12元,能扛二百斤粮包,一包再加十个铜板”
“开平矿务局招掘进工:底薪18元,采煤三吨再给1元奖金,死伤各安天命,矿上只赔1000元。”
马宝才拽住个瘦高小伙:“兄弟,哪的人?”
“兖州府滴!”山东口音又硬又冲,像生啃了口青萝卜。
“念过书?”
“念咧五年小学!字儿认全乎,账也算得溜!”小伙胸膛一挺,补丁褂子肋下就裂开道缝。
罗耀国插进来:“咋跑天津来了?”
“种地?饿不死也攒不下钱!”小伙啐口唾沫,“而且俺哥娶媳妇时早把地卖咧!不出来闯,等着给东家当佃户啊?”
“家里租了几亩田?”
“五亩薄田,三成租子!丰年吃芋头,荒年啃树皮!”他忽然咧嘴,“您猜去年麦收俺爹说啥?‘二小子,地里的麦穗金灿灿像娘的金簪子’——可金簪子早当给功勋老爷换粮种喽!”
“没想过去新大陆?听说那边分田。”
小伙眼神倏地亮了:“想!做梦都想!可船票要五十块大洋.”他攥紧拳头,“在码头扛大包,半年才攒够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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