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云台旧宴霜雪改,一念雌雄问剑心(抱歉,太热有些身体不适) (第1/2页)
流云之巅,碧空之下。
四周云气时而如雪浪翻涌,时而又转为七彩霞光流淌,仙鹤清唳穿云而出,尾羽拖曳着晶莹碎光。
此地,正是陆城神君与故旧同门众修相聚之所。
经年流转,倏忽数百载。
昔日新晋地仙界的同辈真传,如今再聚首时,已是隔着一道天堑般的境界鸿沟。
陆城高踞主位玉案之后,周身气机已敛至最深,化神神君的威严并不刻意流露,却已让在场诸修为之臣服,如同众星拱月。
青玉案上,灵酒自壶中流淌倒泻,注入杯中却凝而不散,化作琼浆玉液,氤氲着千年灵芝与月魄精粹交融的异香。
侍奉左右的皆是气息精纯的草木精灵,行动无声,仅以花木云霞为裳。
案旁客座,万霜儿一身素白宫装,依旧是那清冷如霜雪的气质,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昔日少女般的灵动,多了岁月沉淀的凝练。
段天焱身披暗金赤焰纹法袍,眉峰如刀,一身火行法力精纯,已然元婴圆满,但坐下时指尖捻动杯盏的动作,仍透出不易察觉的拘谨。
墨玄寡言,黑衣玄纹,坐如沉岳,似深潭古墨。
商清羽坐在万霜儿下首,容颜明媚更胜往昔,翠色衣裙映衬得如空谷幽兰,一双妙目在陆城身上悄然流转,带着不加掩饰的敬畏与探究。
这位陆神君崛起的速度实在太快,当年表姐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烧冷灶而已,谁能想到这位…
经营黑山坊手段高妙,使之日进斗金。南海雾隐海,剑挫群雄。
君入黄云府,封疆大吏,主政一方,镇异族,开商路,兴府务,养万民,只能说这些飞升修士,一个个果然都是精干之辈,能常人所不能。
“萧师弟…可惜了!”在这个时候,陆城正与万霜儿叙旧,万霜儿轻轻叹息。
“萧师弟为求法力突破,吞服那‘九劫化阳丹’,谁能想到不过一成的丹毒爆发可能,便让他遇上。终究是道心有隙,导致焚尽经脉,功败垂成。”
“最后我们几个去送他,死得惨烈。当时萧家伯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几次哭得晕厥过去。”
酒宴气氛,骤然一凝。
段天焱放下酒樽,赤红的火气在他眼底一闪而逝,旋即化为沉痛:“萧鸣心性素来执拗。那丹药力霸道,非大毅力、大根基不可炼化,终是反噬其身。”
当年,陆城与万霜儿、段天焱,萧鸣、墨玄、商清羽这些人还算交好,没想到不过几百年不见,便少一人。
陆城神色平静无波,手指轻抚过杯沿,然后举杯倾倒灵酒,遥遥相祭。接着他淡淡言道:“修士修道机缘、心性、根基,缺一不可。萧师兄亦是英才人物,此为天数,不必深究。”
众人把话题转开,重新拾回几分初时热闹。墨玄难得开口,说起几桩宗门近事。商清羽适时温婉谈笑,如春风解冻。
很快,云台边缘,一片薄云在妙法牵引下舒卷盘绕,凝成一方虚幻的讲经台。
那位灰衣老者(依然是数百年前飞云峰那位的天衍阁修士)的身影,缓缓于云台上凝形显现,手持黑色醒木。
“啪!”
一声清越脆响。
“玄清域东方,有一修仙大族‘顾氏家族’,开山老祖顾寒山横压一世,以‘沧浪分海剑’立下万载基业,门庭若市,光耀万丈。
其子继承父志,稳扎稳打,虽稍逊于乃父,亦保家族无虞。然至第三代家主顾明玉,降生时祥瑞满天,资质不俗,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这位少主,终日沉迷寻宝猎乐,享乐无度,结交纨绔,视家族底蕴如自家库房予取予求。
待到其勉强承继家主之位,遇外敌时,方知自身根基虚浮,强敌压境,顾明玉仓促出战,被对手窥破弱点,一剑穿心,顾家大阵随之崩毁,万载基业,竟如岸边沙堡,被大浪一卷,顷刻轰然倒塌。
这正是:
沧浪剑气裂云空,万载威名一炬风。
玉树临渊贪夜月,金戈枕锈醉春宫。
未闻劫火焚丹阙,犹唱霓裳入阵中。
浪打沙城终作幻,寒山遗恨满江东!
顾寒山一世英雄,却没有想明白最应该传给子孙的,到底是什么。”
稍顿,醒木再响,老者继续讲道:
“同一时代,与顾家衰落几乎并行的,是另一个看似截然相反的故事。黑水泽边缘,有个微末的小修仙家族‘王家’,族长不过筑基后期。家中独子王石,灵根混杂,修炼艰难。家族仅存一套残缺的‘厚土引气诀’,资源匮乏。
然这王石心志极坚,深知家族风雨飘摇,从不在意自身资质低劣、资源匮乏。
他将那套残诀反反复复琢磨了千百遍,又在泽中猎杀妖兽、采集灵草时,无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竟凭自身一股韧劲与对生死间细微灵机变化的敏锐体悟,自行推衍补全了功法,更从中悟出几分‘厚土藏锋’的道理。
他从最低阶的‘石甲蜥’妖丹提纯精元开始积累,一步一个脚印,竟在家族倾颓、父亲重伤陨落之际,以筑基后期的修为,结合自悟的‘藏锋剑意’,守护家族根基不失,并在之后的艰难岁月里,一步步带领残破不堪的王家,重新在黑水泽站稳脚跟,修炼至金丹境界。
这正是:
残经断脉困泥涂,百死泽中砺剑初。
石甲披霜凝法意,妖丹淬火补天书。
藏锋未许黄沙没,抱朴终教玉鼎苏。
莫道寒门无远志,一抔厚土起龙图。”
两则修仙故事讲完,云台上一片静默。阳光穿透云层,在酒宴玉案上投下明暗斑驳的光影。
段天焱指节敲了敲玉案,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天衍阁的故事,从无空谈。顾家之败,非败于外敌,而败于内里。根基虚浮,心志懈怠,纵有灵石成山仙玉堆海、高明道法,也终是镜花水月,一朝倾覆便再难挽回。”段天焱似乎是有所触动,意有所指,他更多的可能是指向他自己的,这些年段家也有些风雨飘摇之感。
万霜儿眼神清澈锐利,更多集中在王家的乘势而起上:“王石能起于微末,便是心志如铁,根基如磐。无绝世之资,无逆天之运,唯‘恒’与‘诚’二字不可破。这于吾辈求道者,何尝不是警示?生于高门大派,起点虽高,却也更易被这些蒙蔽道心,失了那份如履薄冰的敬畏与脚踏实地的苦修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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