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 授勋 (第1/2页)
第二天下午。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普尔曼防弹轿车准时而无声地滑到别墅门口。
宋和平换上了崭新沙漠色数码迷彩作战服,刮干净了胡子。
厨子也尽力收拾得利落了些,穿上了他最好的一套便装。
车子平稳地驶出庄园,汇入大马士革午后略显稀疏的车流。
宋和平透过深色的防弹车窗玻璃,默默地观察着这座拥有四千年历史的古老名城。
2014年的大马士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街道上依旧有行人和车辆在流动,一些商铺顽强地开着门营业,甚至能看到老城区的咖啡馆外,零星坐着几个老人,慢悠悠地抽着水烟,试图维系着战前那种闲适生活的脆弱表象。
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战争带来的深刻创伤——无处不在的军方检查站、用沙袋和钢板垒砌的工事以及行人脸上那难以彻底掩饰的疲惫、紧张和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
街头大幅海报上的哈菲兹总统画像,眼神被艺术家描绘得坚定而充满力量,试图向惶惑的民众传递着必胜的信心。
车子经过一片绿树成荫、戒备格外森严的高档社区,最终驶入一个由多重厚重钢铁关卡和重兵守卫的巨大院落。
这里就是西利亚共和国真正的权力心脏——总统官邸。
经过比机场安检还要严格繁琐数倍的安全检查,甚至动用了手持化学检测仪的士兵对车辆进行采样后,车子才被放行,缓缓驶入内部停车场。
停车场的景象让宋和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凝。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顶级豪华车展:最新款的奔驰S级警卫车、雷克萨斯LX570、劳斯莱斯幻影、宾利慕尚、保时捷卡宴Turbo……
各种价值不菲的顶级豪车如同温顺的野兽般静静地停放在专属车位上。
这与窗外那个饱受战争蹂躏、经济崩溃、民生凋敝、无数平民流离失所的国家形成了何其荒诞、刺眼甚至令人感到窒息的对比。
宋和平心里涌起一股不适感。
这就是西利亚政权的赤裸缩影。
一个以阿拉维派少数精英为核心、掌握着国家绝大多数财富的统治集团,领导着一个深陷教派仇杀、外部干预和水深火热之中的破碎国度。
老哈菲兹,这位出身贫困却通过军事政变上台的“强人父亲”,用铁腕和秘密警察统治了这个国家三十年,将家族和派系利益深度捆绑于国家机器之上,打造了一个庞大的军事与商业复合体。
他的儿子,哈菲兹,这位被迫弃医从政的接班人,继承了这个巨大而沉重的,同时也是极度不公的遗产。
正是这种巨大的贫富差距、政治压迫和教派间的深刻矛盾,为外部势力的干预提供了完美的土壤,最终点燃了这场席卷全国、葬送了数十万人生命的血腥内战。
一名肩章显示较高军衔的总统卫队军官面无表情地引领着两人穿过空旷的走廊。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脚步声回荡其间。
他们被带入一个装饰得庄重而典雅的偏殿。
西利亚国旗和总统旗帜矗立在最显眼的位置,猩红色的地毯,深色的木质护墙板,一切都透着国家权力的正式感。
不久,侧门打开,哈菲兹·阿萨德总统在一众身着西装或军装的高级官员和贴身警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比电视和海报上显得更加疲惫和消瘦,鬓角已经花白,眼袋很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和传说中的一样。
宋和平觉得这人不像是个职业政客,更像个略显文雅的专业人士。
当然,这和他的背景有关——
原本在伦敦怀着济世救人的理想攻读眼科医学,毕业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是他的人生规划。
也许他从未想过要接管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只是命运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备受父亲宠爱、被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哥哥在一场离奇的车祸中意外身亡,他这才被父亲紧急从英国召回国内,仓促间被推上权力巅峰,接受了一系列严酷的政治和军事训练。
一个被迫放弃手术刀拿起权杖、原本不被各方看好的继位者却在这场席卷全国、几乎将国家撕成碎片的风暴中展现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坚韧,没有在内战打响后选择第一时间逃亡,到现在仍奇迹般地牢牢掌控着西部核心区域的大局,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授勋仪式简短而隆重。
哈菲兹总统从侍从托着的天鹅绒垫子上,亲手将一枚沉甸甸、镶嵌着耀眼红宝石和黄金的金星勋章——“西利亚英雄”勋章佩戴在宋和平的胸前。
然后,又将另一枚佩戴在厨子的胸前。
他发表了简短的致辞,声音平稳而有力,高度赞扬了两人在国家最危难时刻所展现出的“非凡勇气、卓越技能和对西利亚人民的无私友谊”,称他们是“真正的朋友,西利亚永远不会忘记的英雄”。
“二位,请到我的私人办公室里坐坐,在晚宴之前,我想跟两位谈谈。”
仪式结束后,哈菲兹总统发出了邀请。
就在走向办公室的走廊里,一名助手匆匆走来,在总统耳边低语了几句。
哈菲兹总统眉头迅速皱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对宋和平二人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非常抱歉,二位,有一个紧急的国际长途需要我立刻处理一下,涉及北部战线的突发情况。请二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跟着助手快步走向旁边的安全通讯室。
宋和平和厨子站在铺着华丽伊斯法罕地毯的走廊里安静等待。
这时,旁边一扇雕刻精美的胡桃木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孩和一个年纪稍小些、眼睛很大很亮的女孩好奇地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两位陌生的、带着战场气息的客人。
两个孩子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西式便服,眼神清澈,带着良好家教下的羞涩和礼貌。
男孩似乎鼓足了勇气,用流利的英语轻声问宋和平:“Excuseme,sirAreyoufromChina?”(请问,先生……您是从东大来的吗?)
宋和平有些意外,在这权力核心的宫殿里遇到孩子已是意外,更意外的是这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用英语回答:“Yes,Iam.”(是的。)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似乎为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而感到高兴,她小声对哥哥说了句什么,然后也怯生生地用英语说:“OurfathersaidthatChinaisagreatandverysafecountry.WearegoingtostudyinBeijingverysoon!”(爸爸说,东大是一个伟大又安全的国家。我们很快就要去BJ读书了!)
这次宋和平是真的惊讶了。
他突然明白了。
这俩小孩怕是哈菲兹的儿女。
在战火纷飞之际将未成年的子女送往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读书,这背后恐怕是一位父亲的忧虑、无奈和对绝对安全的极致渴望。
这是一种基于最坏打算的提前布局,是乱世中为人父母最本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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