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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三日未出建德堂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三日未出建德堂 (第2/2页)

朱标喃喃一笑:“那我便继续走下去。”
  
  “走到那一日,朝臣不再怕我,士人愿信我。”
  
  东宫“外策堂”开设已满三旬。
  
  此日晨,建德堂门外悬灯不燃,士人散去,廊前只剩风声微扬。
  
  朱标一身青纹素袍,立于廊下,望着已撤去的素案和帷帐,面无波澜。
  
  顾清萍缓步上前,手中捧着册录:“《外策录》三卷,一百零七条,计议政二十七,议人三十四,议民生三十一,其余杂策十五。”
  
  “您说,值吗?”
  
  朱标眼神如水,淡声道:“从未值过。只是必须。”
  
  “既然设堂,是为识人,而非立威。”
  
  “如今不设堂,人依旧在,只是话,不再堂中说,而是在心里藏。”
  
  顾清萍抬眼看他,眸光微动:“可如今,陛下撤了堂,言官静了,旧臣安了,却也有人开始私议——说您太子之位坐得不安稳。”
  
  朱标微笑,未应,只问一句:“顾远堂动了吗?”
  
  “动了。”顾清萍低声答,“顾远堂昨日拜访文渊阁,面见梁肃,言语试探堂后人事安排,暗示愿为东宫荐人。”
  
  朱标眼中浮起一抹光:“他这是给我递来一颗棋子。”
  
  “顾家本避我三分,如今主动,便是承我三分势。”
  
  “但我若接下,便须回一手。”
  
  顾清萍问:“何手?”
  
  朱标缓缓转身,看向堂后那一方静院:“给他们一场试炼——看他们推的人,能否胜得了我已用的人。”
  
  “我要让朝中知,太子不是靠荐举而用人,而是靠试、靠看、靠断。”
  
  “真正能立于朝者,不在名,不在势,在实。”
  
  选吏、选议、选理事三才,由诸司推举三十人,分五案实题逐一设解,三旬内定去留。
  
  此法一出,朝臣观望,士林震动。
  
  王府书房内,黄祁呈卷入案:“王爷,太子设‘佐政试调’,诸人皆惊。吏部虽不显言,但梁肃私批曰:‘太子未弃旧策,反设明棋。’”
  
  朱瀚翻阅试案册页,点头笑道:“他终于明白,不是堂设在不在,而是局设在人心里。”
  
  “撤堂不过是除帷,设局才是布势。”
  
  “那些人以为朱标去了一手,实则……他是收起一翼,为的是飞得更远。”
  
  黄祁迟疑:“可此局一开,太子若用人失手……”
  
  “那便会动摇东宫根本?”
  
  朱瀚抬眼看他,神色平静:“正因如此,他才必须设。”
  
  “他若终身不试人,谁知他能否用人?”
  
  “他若终身靠父皇护着东宫,那东宫就永远立不住。”
  
  “我朱瀚能为他遮雨,但不能给他阳光。”
  
  “他想让天下知他是日出之人,就得自己穿云。”
  
  建德堂之试设首案:“三邑户数并籍案”。
  
  凡三邑之户籍录、役赋册、徭役补正皆由试人拟策一式,以便考调辨务才。
  
  首日应试者十六人,旧吏五,新举三,余者为推举入朝之士。
  
  朱标不设主问,只居于案后侧席,观其书写、辩论、修策。
  
  议至酉时,三卷初审过堂,皆归一人手中断笔:蒋希远。
  
  蒋希远执简而读,未加言评,只于末端加注三字:“可磨合。”
  
  一时众人失色,皆以为意为“可用之材”。
  
  朱标却微微一笑,对顾清萍轻声道:“不。这三字,在他手中,应为:可‘修炼’,非‘录用’。”
  
  “蒋希远若真附我,便不敢轻荐。”
  
  “他给我留的,不是答案,是一把刀——谁敢争位,我便以此断之。”
  
  朝中数日风声渐静。
  
  “佐政试调”第二案“南市案籍税除案”甫设,吏部自荐三人者皆出局。
  
  朱标未置评,唯让文书刻印此三案为《试政录》,刻印百册,送至文渊阁、国子监、翰林院。
  
  朝中震动。
  
  “太子设堂在议,去堂在用。”
  
  “外策为言,试政为实。”
  
  “此人用人之术,不逊其父皇。”
  
  坊间私语渐起,有言曰:“朱标设局,不为权,而为‘鉴’。”
  
  文渊阁内,朱元璋披卷夜读,至《试政录》案尾之“复评”,沉默良久。
  
  程守义低声请问:“陛下,太子此举,是否已有立朝之意?”
  
  朱元璋未应,放下册子,喃喃自语:
  
  “他不用我旨,不借我威,也不倚我旧臣。”
  
  “只靠‘堂’、‘策’、‘人’三字,一步步稳住东宫。”
  
  “朕这皇长孙……走得真比我想得还稳。”
  
  他眼中有淡淡笑意,旋即沉下眉目:
  
  “可也因此,朕需做一事。”
  
  “传令——召朱瀚入宫。”
  
  “从明日起,不得再理东宫试案,不得入策堂,不得与内阁有私策往来。”
  
  程守义一怔:“陛下,王爷是太子支柱——”
  
  朱元璋摆手:“朕就是要他不靠朱瀚。”
  
  “让朱标自己,走完这一步。”
  
  “若他真有命立朝,那便不怕孤身。”
  
  东风渐暖,皇城未明,文渊阁前紫藤新垂,一如旧年。
  
  朱瀚卸衙归府已七日,未踏一寸朝道,不书一笔政简。
  
  晨起照例焚香静坐,不入内阁,不见吏官,不听时政。
  
  黄祁却日愈焦躁,这日终于忍不住,在王府案前直言道:
  
  “王爷,太子已三日未出建德堂。”
  
  “昨日,吏部再递三案,皆退回东宫。”
  
  “有人言太子无援,局势将乱。”
  
  朱瀚闻言,仍只是淡淡一句:“乱得好。”
  
  黄祁几欲跪下:“可那是东宫的基业!”
  
  朱瀚抬眸一眼,眼神不怒自威:“你若真为他好,就闭口静看。”
  
  “朱标不是还在设局,而是——终于开始掌局。”
  
  “他这一步,不乱一次,怎知谁可依靠、谁该除名?”
  
  黄祁默了。
  
  而此刻的建德堂,果然并不平静。
  
  书案堆满未批案册,外策堂废止之后,文臣私议之音渐炽,朝中两日内有四人递辞官奏,皆称“无所展才”。
  
  顾清萍坐于外间,眉头紧蹙。
  
  朱标依旧端坐于堂中,未曾发言,只静静读着一册《试政录》副本。
  
  案外传来脚步声,一人执卷入内,衣冠未整,正是户部主事林奉道。
  
  他手中持一封未落官印之案:“殿下,今日外曹已议,南市转调册中误登户数十五,欲请太子定议是否重新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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