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死间 (第1/2页)
丁侍尧心中慌乱,在他逐渐由猖狂转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苏凌一直紧握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伸到了丁侍尧的眼前。他的五指慢慢张开——
“姓丁的......睁开你的狗眼!”
苏凌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好好看看!看清楚了!你毁掉的,不过是一张废纸!而本黜置使手中......这又是什么?!”
丁侍尧愕然抬头,下意识地朝着苏凌摊开的手掌望去——
只一眼!
仅仅是一眼!
丁侍尧如同被一道九天雷霆当头劈中!整个人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脸上的猖狂、怨毒、惊疑......所有表情在刹那间凝固、破碎,最后化为一片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浑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原本挣扎扭动的身体猛地一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癞皮狗,彻底瘫软下去,全靠绳索勒着才没有瘫倒在地!因为他分明看到,在苏凌那修长的手指之间,稳稳地夹着一张——纸条!
一张材质、大小、厚度,甚至那隐约可见的、熟悉的折叠痕迹,都与他刚才拼命吞下肚去的那张......一模一样的纸条!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丁侍尧发出了撕心裂肺、如同鬼魅般的尖嚎,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崩溃而彻底变调。
“我明明......我明明已经吞了!吞到肚子里了!你怎么可能还有?!假的!一定是假的!苏凌!你休想拿张假货来骗我!休想!!!”
苏凌看着丁侍尧这副彻底崩溃的丑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另一只手,动作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仪式般郑重地,将手中那张纸条,轻轻展开。
顿时,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急迫的字迹,以及——在纸条右下角,那枚即便在昏暗的火光下,也依旧清晰可见、闪烁着独特金色光泽、印章中央那个龙飞凤舞、尊贵无比的“御”字,赫然呈现在丁侍尧眼前!
“看清楚了么?丁——大——公——公?”
苏凌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如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丁侍尧的心上。
“这字迹......这金印‘御’字......可有半分虚假?!”
丁侍尧死死地盯着那张纸条,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没错!千真万确!和他用过的一模一样!甚至......连那墨迹的浓淡,金印的清晰度,都分毫不差!
“为......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侍尧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失神地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困惑、绝望和彻底的崩溃。
“我明明......吞掉了啊......”
苏凌缓缓收起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中,这才用一种看跳梁小丑般的目光,俯视着瘫软如泥的丁侍尧,冷冷道:“很简单。你刚才情急之下,吞下去的那张......不过是本黜置使早已准备好、放在脚下鱼目混珠的,一张我黜置使行辕最普通的......空白纸张罢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道:“而真正的、你亲笔所书、盖着御印的这张密信......从一开始,就完好无损地,在本黜置使的手中。”
“丁侍尧......”苏凌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要怪,就怪你自己做贼心虚,慌不择路,连看都没看清楚......就急着毁灭证据吧!”
“噗——”
丁侍尧闻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最后一丝侥幸和力气也彻底消散,脑袋一歪,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喘息,眼中一片死灰。
完了......全完了......
他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丁侍尧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口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带着绝望和崩溃的呻吟。
“苏凌......你......你好可怕......我丁侍尧......被你耍了......被你耍了啊......”
他眼神涣散,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苏凌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看穿污秽后的厌恶。
他不再理会丁侍尧,而是再次将手中那张真正的密信纸条拿起,就着跳动的火光,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丁侍尧......”苏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其实方才,有些话......本黜置使是刻意顺着你的狡辩说的,为的,就是让你把这出‘垂死挣扎’的戏码,演得更逼真、更投入一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神色凝重的周幺、陈扬、朱冉、吴率教和小宁总管,缓缓将纸条上的内容,清晰无误地念了出来。
“今夜聚贤楼三层一聚,共商大事。请穆影主务必派人前来。”
念完,苏凌将纸条轻轻合上,目光如炬,环视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引导性地问道:“诸位,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丁侍尧费尽心机传递出去的密信,也就是这纸条上的这句话,看似寻常,实则......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啊?”
众人闻言,眉头皆是一皱,陷入沉思,仔细回味着这句话。的确,这话听起来像是一封普通的邀约信,但经苏凌这么一点,似乎真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而原本已经瘫软绝望的丁侍尧,在听到苏凌这番话的瞬间,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涣散的眼神猛地爆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起来:“对!对——!!!苏凌!你......你说得对!这字条上的内容!它......它不能证明......呃啊——!!!”
他话未说完,苏凌眼中寒光一闪,眉头倏然立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厉声嗔道:“聒噪!老阉奴!本黜置使问话,何时轮到你这条将死的老狗插嘴?!”
侍立一旁的宁总管早已按捺不住,闻声而动,两步便跨到丁侍尧面前!
不等丁侍尧再吐出半个字,宁总管右手已然扬起,带着一股凌厉的掌风。
“啪!啪!”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丁侍尧那张早已肿成猪头的脸上!
“噗——!”丁侍尧惨嚎一声,混合着血水和两颗被打落的槽牙喷了出来,整个人被扇得眼冒金星,脑袋歪向一边,只剩下“嗬嗬”的痛苦吸气声,再也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院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丁侍尧痛苦的呻吟。
众人依旧在苦苦思索纸条的蹊跷之处。忽然,站在苏凌身侧稍后位置的周幺,眼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朝着苏凌郑重地抱拳行礼,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师尊!弟子......弟子好像发现了!这纸条上的内容,的确......的确有大问题!”
苏凌闻言,转头看向周幺,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赞许和鼓励的光芒,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期许。
“哦?徒儿发现了?很好!不必拘谨,大胆说出来!纵使说错了,也无妨!重在思索!”
得到苏凌的肯定,周幺备受鼓舞,使劲地点了点头,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凌脸上,开始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
“师尊,诸位!依弟子浅见,此事蹊跷之处在于——若丁侍尧真如他所招认,乃是天子安插在行辕的耳目,那么他所传递的密信内容,按理说,理应围绕黜置使行辕内部动向,尤其是师尊您的一举一动、行辕防务、人员调配等机密情报才对!这才符合一个细作的本分!”
苏凌闻言,眼中赞许之色更浓,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周幺受到鼓舞,语气更加肯定。
“然而,这张被截获的密信上所写的内容,却并非如此!它提到的并非行辕内部事务,而是......邀请红芍影主派人,于今夜前往聚贤楼三层秘密议事!这便与丁侍尧‘天子耳目’的身份,产生了第一个巨大的矛盾!”
他环视众人,见陈扬、朱冉等人皆露出思索神色,便继续深入道:“此前,朱冉兄弟曾详细跟兄弟们说过,师尊与他在聚贤楼外,亲眼窥见红芍影的叶婉贞、清流魁首孔溪俨以及暗影司督司段威三人密谋,而后更在龙台山中遭遇异族高手伏击!这一连串事件中,所涉及之人——红芍影、孔溪俨、段威乃至那些东瀛异族,表面上看来,与深居禁宫的天子,并无任何明面上的瓜葛!”
他话锋一转,指向问题的核心。
“既然如此,那么身为‘天子耳目’的丁侍尧,为何要向外传递一条与天子看似毫无关系的、关于红芍影受邀赴聚贤楼密会的消息呢?这岂不是不合常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眉头皱得更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矛盾。
周幺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继续剖析:“据此矛盾,弟子推测,无非两种可能。其一,丁侍尧根本就不是天子的人!他或许是孔溪俨、段威亦或是红芍影安插的细作,他传递此消息,是向其真正的主子汇报聚贤楼之约,这便能解释通了。”
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然而,这第一种可能,已然被师尊方才抽丝剥茧的论证所推翻!丁侍尧所用御制纸张、金色‘御’字印章,皆铁证如山,证明他确实是天子的人无疑!那么,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说到这里,周幺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毕竟接下来的话涉及天子,乃是大不敬之罪。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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