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 求明者便求无明 (第1/2页)
而就在此时,又见得妙广微微垂目,手中掐诀,袖中灯焰忽地一颤。
他低声吐出一句古怪咒言,声如风在石缝游走,似非人语,韵律扭曲诡异地道:“万理噬渊,光歇于井。诸息反息,万物无明……”
而随着那咒语落地,虚空似被刺出一道无形涟漪。一字一息沉静,重如铁锈坠深井一般。
颍川先生的分身身形顿时一僵,体内浩然之气如被倒卷,筋脉间隐隐发出绷裂之声。
他欲开口,却只发出喉间一声闷哼。周身灵光剧烈波动,衣袍猎猎作响。那甚至都不是风,而是体内扭转的灵息在无声怒吼。
只见得那分身并未能动,只觉得体内每一缕灵息都在被那股理息倒行回转,不似封印,更似被强行改写。连魂识都被迫与青灯的光线一寸寸对齐。
“妙广,你.......”
他声音未落,便被某种无形的重压生生截断。只见他眉心处光丝倏紧,笔直刺入识海。
一瞬间,光丝在体内蜿蜒,似有无数锁链沿骨行走。所过之处,灵光寸寸坠落,理息纷纷化作灰白的符文,从体表剥离。
那些符文如燃烧书页,一页页脱落,坠入下方黑暗,被无声吞没,不复再回。
而在那一道道脱离的光影之中,隐约可见一只模糊的眼轮廓,正从他胸腔深处缓缓睁开,凝视着他自己的魂。
他还欲振念,却发现脚下空间已化作无形的理纹。理纹流淌冷白文字,如律条缠于足踝、膝骨与心口。
每一道理纹都带着细微声息,如铁链低吟地道:“不许动,不许言,不许思。”
顷刻间,他整个人被那些律条束缚在半空,连灵念都被一寸寸剥离,只余下眼中最后的一点清明。
此时青灯的光骤然一缩,细如丝线,笔直垂落入无光井中。紧接着,井底传出一声深沉而漫长的“呼吸”。
那声音似隔着万世而来,沉缓而黯,令天地为之一息皆停。
那只“眼”睁开的刹那,天地似乎俱陷静止。所有光线一寸寸被吸入井底,连时间的脉息都被扭折成一阵缓慢的回音。
颍川先生的分身仍悬在半空,但他的影子,却在脚下徐徐延伸,延到那无光的深处。
下一息,他猛然察觉,那并非是影,而是另一具自己。
只见那分身正以相同的姿势,从井底缓缓仰头,与他对视。那一抹黑影渐次具形,连眼底微颤的惊惧都与他如出一辙。
两道目光在半空交汇,没有声音,没有气息,只有“理”的断裂。
他张口欲诵诀,却发现唇齿间溢出的不是音,而是一行行灰烬般的文字。
那些文字在半空折返,如被无形的笔重新书写,重新回到他的皮肤之下。他的肌肤、骨节、乃至灵光,都在一点点被“语言”重构,又被语言吞噬。
青灯摇曳,灯影骤碎,所有的‘理’在此刻崩塌成粉尘。天外天的条理、世间的法度、连他千年的修行,皆被井底那一瞳化作一句冷寂的“无”。
他似乎看见自己无数的“我”,在光与暗的夹缝间逐一剥落。
每剥下一层,便有一重道理被反噬。每碎裂一寸,便有一层天理随之失声。
直到最后一息,只剩下那一缕目光。它好似已经不再属于颍川本身,也不属于井底,而是天地之间某种被唤醒的观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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