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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九章:地库微光

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九章:地库微光 (第2/2页)

“你确定?”“刃”问。
  
  “不确定,但相似度极高。我需要更高清的图像进行笔迹对比。”“望舒”说,“问题是,这些扫描件是内部研究资料,不对外公开。我是通过一个在馆内工作的朋友,私下看到的。”
  
  “能弄到图像吗?”
  
  “有风险,但我试试。”“望舒”说,“如果确实是同一批文献,那就意味着,赵士锦的记录当年可能被抄录了不止一份。一份留在国内,历经劫难存于木匣;另一份可能通过传教士或走私渠道流到了欧洲。”
  
  碎片开始跨洲连接。
  
  “尽快获取图像,做笔迹鉴定。”陈思源说,“如果确认,这就是国际学术证据。我们可以用这个证据,向故宫申请对比研究,或许能提高开匣研究的必要性。”
  
  “明白。”“望舒”下线。
  
  陈思源靠在椅背上,感到一种奇异的兴奋和疲惫交织的情绪。
  
  线索在全世界范围内浮现:北京故宫的地库,伦敦大英图书馆的密室,还有网络中那些默默传递的数据碎片。
  
  一张跨越时空的网,正在被慢慢编织成形。
  
  而他,不知不觉间,成了编织者之一。
  
  四
  
  三天后,“望舒”传来了大英图书馆那份手稿的高清扫描件。
  
  经过“刃”的图像增强处理和笔迹对比软件分析,结论确凿:这些散落在英国的残页,与陈思源手中的残页,在笔迹特征、用墨习惯、纸张纹理上存在高度一致性。虽然内容不完全相同(英国残页更多涉及火器制造细节,而陈思源的残页侧重巡查记录),但显然是同一人——赵士锦——在同一时期书写的笔记的不同部分。
  
  “这意味着,赵士锦的原稿可能被拆散了。”“刃”分析,“一部分在国内保存下来,一部分流失海外。或者,他当年制作了多个副本,分藏不同地方,以防万一。”
  
  陈思源立刻着手撰写一份《关于明代赵士锦海防巡查笔记的跨国发现与综合研究初步报告》。报告中,他将自己手中的残页、故宫木匣的线索、大英图书馆新发现的残页进行了系统串联,提出了一个完整的假设:
  
  赵士锦在崇祯末年巡查浙江海防后,深感危机,将所见所闻详细记录,并可能绘制或收集了相关技术图纸。为防文稿被毁,他制作了副本,或委托可信之人分藏。这些文献在明清易代、近代战乱中散落各方,但核心部分奇迹般地被保存下来。如今,将这些散落的碎片重新整合,将能还原明末海防实况和技术水平,对理解明清易代的技术断层和文明变迁具有关键意义。
  
  报告最后,他正式提出申请:恳请故宫博物院组织专家,对编号GJ1951.0743的黑漆木匣进行科学开启和研究,并与海外发现进行比对,以完成这幅跨越三百年的历史拼图。
  
  报告通过方雨的舅舅沈文渊,以“内部学术建议”的形式,递交给故宫博物院学术委员会和国家文物局相关部门。
  
  接下来,又是等待。
  
  但这一次的等待,不再是无望的。他们有确凿的跨国证据链,有严谨的学术论证,有完整的传承故事。
  
  一周后,初步反馈传来:故宫博物院学术委员会对报告“高度重视”,已成立专门工作组进行论证。国家文物局也表示“关注”,要求故宫“依法依规、科学审慎”处理。
  
  风向,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转变。
  
  五
  
  “启明”的新视频,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发布了。
  
  标题直接得令人心惊:《我们是如何失去记忆的:从〈四库全书〉到现代教科书》。
  
  视频一改以往平静理性的风格,以一种沉痛而锋利的语调开始:
  
  “1773年,乾隆皇帝下旨编纂《四库全书》。名义上是整理典籍,实际上是一场系统性的文化手术。据统计,在编纂过程中,全毁书籍2453种,抽毁403种,销毁书版8万块以上。被销毁的,不仅仅是‘违碍’文字,更是华夏文明几千年积累的技术、思想、历史记忆。”
  
  画面中出现一系列对比:明代《天工开物》原刻本与四库本的删改对照;《武备志》原图与四库本简化图的对比;各地地方志中关于明末清初人口变化的记载,与《明史》、《清史稿》官方表述的差异。
  
  “这场手术的后遗症,一直延续到今天。”女声继续,“我们的教科书,告诉学生‘康乾盛世’是封建社会的顶峰,却很少提及同时期欧洲正在发生工业革命,而中国原本领先的技术正在被系统性地遗忘或压制。我们歌颂‘多民族统一国家的巩固’,却很少深入追问,这种‘巩固’过程中,付出了怎样的文明代价。”
  
  画面切换到现代中学历史教材的扫描页,用红圈标出一些表述:“清朝奠定了现代中国疆域的基础”、“康熙帝是杰出的政治家”、“《四库全书》是古代文化的集大成之作”。
  
  “我不是要全盘否定清朝,也不是要煽动仇恨。”女声语气稍稍缓和,“我只是想提出一个问题:当我们接受一种历史叙事时,我们是否有权知道,这个叙事是如何被建构的?在建构过程中,有哪些声音被放大,有哪些声音被抹去?被抹去的声音,是否就不重要?”
  
  视频最后,画面变暗,出现一行白字:
  
  “记忆不是负担,而是翅膀。斩断翅膀的鸟,飞不高,也飞不远。”
  
  这个视频的争议性远超以往。发布后两小时,播放量突破三百万,但也被大量举报。评论区虽然关闭,但其他社交平台上,争论已经白热化。
  
  支持者认为:“终于有人说出了真相!”“我们的历史教育需要反思!”
  
  反对者抨击:“歪曲历史,否定统一多民族国家!”“境外势力渗透的新花样!”
  
  官方媒体保持沉默,但一些学术背景的自媒体开始发文,从“历史复杂性”、“辩证看待”等角度进行“纠偏”。
  
  陈思源看着网络上的混战,心中了然。
  
  “启明”在测试边界,也在扩大战场。她把一个原本局限于学术圈的问题,抛向了更广阔的公共空间。
  
  代价可能是账号被封杀,但收益是——更多普通人开始思考那些曾被认为不容置疑的历史叙述。
  
  风险与机遇并存。
  
  深夜,陈思源收到赵海川通过林薇转来的加密信息:
  
  “高处已注意到舆论动向。内部讨论认为,单纯封堵可能适得其反,需加强‘建设性引导’。你们的研究报告递交时机很好。继续按学术规范推进,保持理性克制。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耐心。”
  
  陈思源反复阅读这条信息。
  
  “高处已注意到”——这意味着他们的工作已经进入更高层次的视野。
  
  “建设性引导”——意味着单纯的压制可能转向某种程度的接纳和规范。
  
  “风起于青萍之末”——这是鼓励,也是提醒:微小的开端,可能引发巨大的变化,但要耐心。
  
  他关掉信息,走到窗前。
  
  夜色深沉,但城市依旧有光。那些灯光来自千家万户,来自每个平凡人的生活。
  
  文明的记忆,最终存在于这些平凡人的血脉里、语言里、生活习惯里。它不是博物馆里的死物,而是活着的传统。
  
  而他的工作,就是为这活着的传统,找回被遗忘的根系。
  
  【历史闪回线】
  
  公元1982年,春。故宫博物院。
  
  “**”结束,百废待兴。文物研究工作重新步入正轨。年轻的副研究员小李在整理“未整理特藏区”档案时,再次注意到了那个编号GJ1951.0743的黑漆木匣。
  
  三十年了,它依旧沉默地躺在那里。
  
  小李查阅了当年的捐赠记录和吴文轩的附信,被那段“待河清海晏之日启”的故事打动。他写了一份报告,建议组织专家开启木匣,研究其中可能藏有的“重要文献”。
  
  报告递上去,很快有了回复。院领导很重视,组织了一个小型论证会。
  
  会上,几位老专家意见不一。
  
  一位明清史专家很感兴趣:“吴昌硕是近代大家,他郑重保管的东西,一定有重要价值。而且‘关乎前明史事’,可能涉及明清易代的一手资料,对研究有重大意义。”
  
  但另一位负责文物安全的领导却有顾虑:“木匣密封多年,内部情况不明。贸然开启,万一损坏了文物怎么办?而且,里面如果真是敏感历史文献,在当前环境下,该如何处理?要不要向上级请示?”
  
  讨论持续了很久。最后达成的决议是:暂缓开启,先对木匣进行更全面的非破坏性检测,同时向上级***门汇报,等待指示。
  
  非破坏性检测做了:X光、红外、超声波……结果显示内部确实有纸质物品,保存状态良好。
  
  但向上级汇报后,却没有了下文。那个年代,百业待兴,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个不确定内容的旧木匣,优先级并不高。
  
  小李后来又催了几次,得到的回复总是“再研究研究”、“等待合适时机”。
  
  渐渐地,木匣的事情又被搁置了。
  
  直到小李退休,它依然密封着。
  
  退休前,小李最后一次巡视地库。他在那个黑漆木匣前站了很久,轻轻拂去表面细微的灰尘。
  
  “对不住了,”他低声说,“我没能让你重见天日。但请你再等等。时代在变,总有一天,会有人明白你的价值。”
  
  他锁好库房的门,转身离开。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故宫古老的地砖上。
  
  木匣继续等待。
  
  等待河清海晏。
  
  等待有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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