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暴雨惊魂 (第1/2页)
剧痛是从后脑勺炸开的,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子硬生生凿进颅骨,带着钝重的闷响往天灵盖顶。马峰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挂了铅块,每抬一下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先是一片刺目的白,紧接着又被浓稠的黑吞没,反复几次,才勉强撑开一条缝。
鼻腔里灌满了霉味和土腥气,混杂着雨水的潮湿,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胸腔里像是被撕裂般疼,连带后脑勺的伤也跟着抽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终于彻底清醒了几分。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庙里。说是庙,其实早就荒废了,屋顶塌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天,雨丝裹着寒风斜斜地灌进来,打在身上冰凉刺骨。身下是硬邦邦的泥地,铺着几片烂得看不出原色的草席,硌得他骨头生疼。四周散落着断成半截的香烛、缺了腿的供桌,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唯一还算完整的,是神龛上那尊半边脸已经脱落的泥塑神像,正用那双模糊的眼睛,木然地盯着他。
“操……”马峰低骂一声,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刚一动,后脑勺的剧痛就让他眼前发黑,左手下意识地摸过去,摸到一手黏腻的温热,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哪儿?
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里执行任务。作为“利刃”特种部队的王牌狙击手,他和队友们潜伏了三天三夜,目标是端掉一个跨国贩毒集团的秘密据点。就在最后收网的时刻,对方的援军突然杀到,一场激战过后,他为了掩护队友撤退,被一枚RPG的冲击波掀飞,失去意识前,耳边全是枪声和队友的嘶吼……
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难道是被队友救了,转移到了什么偏僻的临时据点?可这破庙的环境,还有身上这股子酸臭味,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社会该有的样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更是一愣——身上穿的根本不是他的作战服,而是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灰扑扑的,袖口磨得发亮,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和血,脚上是一双快磨穿底的布鞋。
这不是他的身体!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钻进脑海,马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挣扎着爬到那尊破神像前,借着从屋顶破洞漏下来的微光,看向神龛上积满灰尘的铜镜。镜面早就模糊不清,还裂了好几道缝,但他还是勉强看清了镜中人的模样——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大概二十出头,皮肤黝黑,颧骨很高,嘴唇干裂,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最显眼的是那双眼睛,此刻正因为震惊和茫然,瞪得溜圆。这张脸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绝不是他那张经过无数次极限训练、棱角分明的脸。
“疯马!疯马你他娘的没死啊?”一个粗嘎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哭腔和惊喜。
马峰猛地回头,看到三个同样穿着破烂、浑身湿透的汉子正缩在供桌底下,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矮胖子见他醒了,挣扎着爬过来,身上的泥水蹭了一地。“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刚才被那民团的狗腿子一棍子砸在后脑勺,我还以为你要交代在这儿了……”
疯马?民团?
这些词汇像碎片一样钻进马峰的脑子里,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
黑风寨,太行山,小头目,疯马……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疯马”,是太行山黑风寨的一个小头目。三天前,他带着几个弟兄下山“干活”,也就是抢了附近一个村子的粮食,结果动静闹大了,引来县里民团的围剿。他们一路被追着打,昨天晚上在山里跟民团交了火,原主被一棍子砸在后脑勺,当场就没了气,然后……就换成了他马峰。
而现在,是1938年的夏天。
1938年……马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是历史爱好者,比谁都清楚这个年份意味着什么。卢沟桥事变刚过去一年,日军已经占领了大片国土,华北沦陷,太行山一带正是战火纷飞的前线,而民团,就是地方上的武装,有的保境安民,有的则跟土匪勾结,鱼肉百姓。看这架势,追他们的民团,显然是来报仇的。
“水……”马峰嗓子干得像要冒烟,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有水!有水!”那矮胖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瘪了的葫芦,拧开塞子递过来,“这是我藏的,就剩这点了。”
马峰接过来,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倒,浑浊的水带着一股土味,却像甘霖一样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他喝了几口,缓过劲来,刚想再问点什么,山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呐喊声,夹杂着狗叫声,顺着风雨传上来,格外清晰。
“在那儿!我看见烟了!”
“肯定藏在破庙里了!弟兄们抄家伙!”
“抓住疯马那小子,赏大洋五十!”
矮胖子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葫芦“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是民团!他们追上来了!”他旁边的两个汉子也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瘦高个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马峰的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但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侧耳听着山脚下的动静,能分辨出大概有十几个人,还有两条狗,正顺着山路往破庙这边冲,脚步声、呼喊声越来越近,估计也就百十米的距离了。
破庙地势低洼,只有一个门,四周是开阔的山坡,根本无处可藏。硬拼?他看了一眼身边三个吓破胆的汉子,再摸了摸自己身上,除了那件破褂子,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原主的那把刀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慌个屁!”马峰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破庙,最后落在墙角堆着的几块拳头大的石块,还有供桌旁边那捆用来绑香烛的粗麻绳上。
“胖子,你叫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快速爬过去,捡起石块掂量了一下。
“我……我叫王胖子……”矮胖子被他一喝,反而镇定了些,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两个呢?”
“瘦猴,石头……”
“听着,”马峰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如刀,“王胖子,你跟我来,把那绳子拿过来。瘦猴,你去把门后那根断了的柱子搬到门边上,别全挡住,留条缝。石头,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会儿听我口令,把手里的石头往门外扔,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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