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开的牌局 (第1/2页)
第一章重开的牌局
窗外的蝉鸣撕扯着夏日的燥热,一声声,像是要把这个漫长的午后撕裂。
林晚睁开眼,视线落在天花板那道熟悉的裂纹上。
三秒,她静静地看着它,仿佛要透过那道缝隙,窥见上辈子浑浑噩噩的尽头。
再闭眼,再睁眼。
裂纹还在,蝉鸣还在,空气里漂浮着高中宿舍特有的、混杂着汗味和廉价洗衣粉的味道。
她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
指腹光滑,没有常年敲击键盘磨出的薄茧。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不像后来,她总是忙到忘记打理,任由指甲劈裂,在键盘上敲出刺耳的噪音。
“我重生了。”
这四个字在脑海里滚过,林晚的心湖却出奇地平静。
没有狂喜,没有惊诧,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这感觉,就像在看一部别人的电影——哦,主角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高一开学前的那个暑假。
上辈子的终点,定格在二十八岁那年的凌晨。
死因:心源性猝死。
地点:公司卫生间的隔间。
死状:手机屏幕还亮着,老板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刺得她眼球生疼:“方案还要再改,明天九点前给我。”
何其可笑。
她燃烧了十年青春去追逐的事业,最终在厕所隔间里,烧尽了她的生命。
更可笑的是,她死后第三天,公司就招到了新的“林晚”。
她的工位被清空,名字从项目名单里抹去,仿佛她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林晚!还不起床?!”
“砰”的一声,宿舍门被粗暴地撞开。
室友王小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冲进来,手里挥舞着校服:“开学典礼!老班说了,迟到的人死得很难看!”
林晚慢吞吞地坐起身。
十六岁的身体轻盈得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下床,踱步到墙边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前。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稚嫩的脸。浓重的黑眼圈,是昨晚熬夜看小说的“战果”。
发梢枯黄,营养不良的痕迹明显。
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个不合身的麻袋。
这就是十六岁的她。
一个成绩平庸、性格孤僻、存在感稀薄的背景板女生。
在老师眼里,她是“那个不爱说话的林晚”;
在同学眼里,她是“坐在后排靠窗的那个谁”;
在父母眼里,她是“能考上个二本就烧高香”的女儿。
上辈子,她就在这样的标签里,浑浑噩噩地走完了高中三年,然后按部就班地读大学、工作,最终在厕所隔间里,为这平淡到乏味的一生画上句号。
“这一世,”林晚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躺平。”
她说的躺平,是彻底的躺平。
不内卷,不拼命,不为了任何人的期待去透支生命。
她要睡够八小时,要吃热乎的早餐,要看夕阳,要在周末无所事事地发呆。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一种健康而庸碌的生活。
至于成绩?能毕业就行。
至于未来?活着就行。
“林晚你发什么呆!真想被老班骂死啊!”王小雨已经冲出了宿舍。
林晚不紧不慢地刷牙、洗脸、换衣服。
当她终于拖着步子走出宿舍楼时,开学典礼的进行曲已经响到了高潮。
她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
八月底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抱着书本的学生从她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远处传来老师急促的催促声。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灰尘混合的气息。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得让她胸口发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无形大手扼住咽喉的时代。
“同学!那个穿校服的同学!”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朝她小跑过来。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金丝边眼镜后是一双精明的眼,手里夹着个文件夹,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你是高一的吧?”男人跑到她面前,喘了口气,“我是教务处的张老师。帮个忙?”
林晚静静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是这样,开学典礼缺人手搬矿泉水,就在体育馆后面的仓库。”张老师指了指方向,“我看你这会儿也不急,就十分钟,帮个忙?”
上辈子的林晚,一定会点头。
她会说“好的老师”,然后放下自己的事去帮忙。
结果是迟到,被班主任当众批评,全班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而这位张老师,在用完她之后,大概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对不起老师,”林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丝疏离,“我要迟到了。”
张老师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
几秒后,他皱起眉,语带责备:“同学,你这思想觉悟——”
“老师,”林晚直接打断了他,“学校规定,开学典礼迟到要扣班级量化分。
您让我去搬水,我会迟到,我们班会被扣分。
您是希望我为了帮您,让整个班级背锅吗?”
张老师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林晚没再看他,转身继续向体育馆走去。
走出几步后,她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骂。
她没有回头。
这是重生后的第一个改变。
学会说“不”。
开学典礼在体育馆举行。
林晚从后门溜进去时,校长的讲话正通过劣质音响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你们是祖国的未来!是民族的希望!从今天起,你们要树立远大理想,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台下一片昏昏欲睡。
林晚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悄无声息地滑进最后一排角落。
班主任老陈瞪了她一眼,但看在她没发出大动静的份上,没当场发作。
林晚低下头,神游天外。
上辈子的这一天,她在做什么?
哦,想起来了。
她坐在第三排,腰杆挺得笔直,生怕漏掉校长讲话的任何一个字。
她以为那样就能有个好开端,就能在老师心里留下好印象,就能……
就能不死了吗?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发言!”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一个穿着整洁校服的男生走上台。
他个子很高,皮肤白皙,戴着无框眼镜,浑身散发着“我是学霸”的优越气场。
“大家好,我是高一(1)班的周明轩。”
声音清朗,语调平稳。
林晚记得他。
上辈子的校草兼学神,高考全省前十,清华毕业后出国读博。
三十岁那年,他猝死在异国的实验室,比她晚了两年。
看,拼命的人,结局都大同小异。
“在这个新的起点上,我代表全体新生宣誓:我们将以最饱满的热情、最刻苦的精神、最坚韧的毅力,迎接未来的挑战!为学校争光!为祖国争光!”
掌声雷动。
林晚没有鼓掌。
她看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中泛起一丝悲悯。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十四年后死在冰冷的实验台旁,他不知道此刻的豪言壮语,最终会变成勒死自己的绞索。
典礼结束后,是分班考试。
这是市一中的传统——开学第一天就来个下马威,按成绩分班。
前五十名进重点班,剩下的被打散分到普通班。
考场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林晚看着面前的数学试卷。
函数、几何、数列。都是高中最基础的内容。
对她这个心理年龄二十八岁、经历过高考和职场洗礼的人来说,这些题简单得如同儿戏。
但她不打算做。
躺平,从交白卷开始。
她拿起笔,在选择题上随意画了几个圈。
填空题空着。
大题只写了个“解”字。二十分钟后,她放下笔,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监考老师踱步过来,用指节敲了敲她的桌子。
林晚抬起头,一脸惺忪。
“同学,认真答题。”老师皱着眉头。
“做完了。”林晚言简意赅。
老师瞥了一眼她几乎空白的卷子,脸色变得很难看。
但最终碍于考场纪律,只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林晚重新趴下。
她真的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厕所隔间,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惨白的脸。
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她想推开门,却四肢无力。
然后,她看见门缝底下缓缓渗进来一摊水,是刺目的红色——
“同学!醒醒!考试结束了!”
林晚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
监考老师正站在她面前,一脸无奈:“交卷了。”
她抹了把脸,将那张几乎空白的卷子交上去,然后混入人流走出考场。
走廊里挤满了对答案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像一窝聒噪的麻雀。
“最后一道大题你算出来是多少?”
“选择题第八题你选的什么?”
“完了完了,我肯定进不了重点班了……”
林晚从他们中间穿过,像穿过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她的心跳得很快,梦里的窒息感还未散去。
“喂,你。”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清冷而带着一丝质问。
林晚转头,看见周明轩站在走廊的窗边。
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看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着。
“开学第一天,就在考场睡觉?”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优等生特有的、理所当然的指责,“这就是你对待分班考试的态度?”
林晚看了他两秒,然后淡淡地反问:“关你什么事?”
周明轩愣住了。
大概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冷漠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他是周明轩,永远的第一名,老师的宠儿,同学的榜样。
他的善意提醒,理应换来感激涕零才对。
“我只是觉得,”他试图维持风度,“你这样是在浪费机会。
市一中的重点班,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的——”
“那让你,”林晚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好珍惜。”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周明轩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天晚上,分班结果贴了出来。
林晚毫无悬念地被分到了高一(7)班——全年级八个班里的倒数第二。
班主任依然是老陈,那个头发稀疏、脾气暴躁的语文老师。
“有些人,”老陈在第一节晚自习上,目光如刀般扫过全班,最后在林晚身上停留了几秒,“不要以为考进了一中就万事大吉。
分班考试交白卷?可以啊,有个性。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个性到什么时候。”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林晚。
她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机械地画着圈圈。
“从明天开始,早上六点半早读,晚上十点下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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