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微服见苦遇侠士 (第1/2页)
暮色如墨,沉沉地压在京郊官道上,更添几分沉郁。姚则远身着青布直缀,隐于稀疏行人间,借漕船卸货之喧,佯称疲乏,独拐入西边岔道。
风中萦绕着烟土焦灼的甜腻,愈往深处,这股气息愈浓,如影随形,难以驱散。沿途村落屋舍低矮,土墙歪斜欲倾,田里的野草疯长,竟比庄稼还要高出许多。
在晚清的烟馆门口,几个骨瘦如柴的男子瘫坐在草席上。他们的眼眶深陷,仿佛两个黑洞,手臂只剩下皮包骨。其中一人突然抽搐起来,涎水和黄汁混杂着从嘴角淌下,喉咙里发出类似破风箱的嗬嗬声,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十五两!就十五两!这丫头手脚麻利,能挑水能劈柴!”
嘶哑的叫卖声骤然刺入耳膜。姚则远转头,见一干瘦男子正紧攥小女孩胳膊,往前拽去。女孩脚趾紧抠泥地,浑身颤抖着哭泣,脸上泪痕与泥印混杂。
“爹……爹我不去……我以后一天只吃一顿……”
男人猛地抬手,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怒喝道:“赔钱货!老子白养了你六年!”
旁边蹲着个身着旧号褂的兵丁,怀里紧紧抱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火铳,眼皮半垂着,却猛地蹦起来,一把揪住那汉子:“老刘,卖闺女的银子……先借我二百文,就二百文!明日一发饷就还你……”
“滚你娘的!老子还等这钱翻本!”汉子粗暴地甩开他。
姚则远指节紧绷,泛着青白。朝堂上章穆那句“因小失大”如重锤般在耳边回响,他凝视着眼前场景,只觉荒诞至极且痛心疾首——这便是他们口中无足轻重的“小”?袖袋里还揣着东南三县荒田的统计,此刻那些冰冷的墨字,竟敌不过眼前这块泥地上弥漫的绝望。
他缓缓挪步,走近那烟馆。破木板门半掩着,里头昏黑如墨,只有几点烟灯闪烁,宛如鬼火般阴森。咳喘声、梦呓声,还有掌柜拨算盘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不已。
“客官面生得很啊。”门口打盹的汉子猛地睁开眼,目光浑浊中带着几分审视,“来找乐子?银子带够了没?”
姚则远含糊地应了一声,侧身挤了进去。烟臭浓烈得仿佛能触摸到,呛得他喉头一紧。借着昏弱的光线,他瞥见墙角堆着几件锈迹斑斑的甲片,还有半截制式腰刀——分明是军械,竟出现在这污秽不堪之地。
“看什么看!”柜台后,掌柜的抬起三角眼,手指在算盘上重重一拨,“抽就快点,不抽滚蛋!”
姚则远不愿多做纠缠,转身退出这阴森的巢穴。天色已然完全暗沉,村落里不见半点灯火,唯有烟馆窗口透出那抹不祥的幽光,似在诉说着什么。他知道,这些所见所闻,足够写进禁烟章程里。刚拐进一条窄巷,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道黑影堵住了去路。
“这位爷,瞧你转悠半天了。”为首那人甩着手里的短棍,语气不善,“打听事儿呢?”
姚则远稳住呼吸:“路过歇脚,这就走。”
“歇脚?”那人啐了一口,“郑三爷的馆子,是你能随便瞧的?说!哪来的探子!”
短棍带着风声,如恶狼般迎面扑来!姚则远侧身避过,他在官场沉浮多年,竟未想今日要在此地与宵小搏命。另两人左右扑上,他迅速格开一臂,可腰间却挨了记重踹,整个人踉跄着撞上土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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