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北地扎根 (第1/2页)
朔风卷着砂砾,敲打在临时搭建的夯土墙上。林宸站在营地高处,望着下方如蚁群般忙碌的人群——三百流民,五十残兵,还有从丁原军中抢救出来的二十车粮种。远处,阴山支脉在暮色中勾勒出铁青的轮廓,像一堵沉默的巨墙。
“先生,第三批地窝子挖好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走过来,他叫张横,原是并州军的老卒,左耳在混乱中被削去半片。
林宸点头,从怀中取出用炭笔写在粗麻布上的图样:“按这个布局挖排水沟,要赶在第一场雪前。”
麻布上绘着纵横交错的线条,既有汉代屯田的井字形格局,又暗合现代社区的排水与防火分区。张横盯着看了半晌,粗糙的手指划过那些直线:“这……不像寻常营寨。”
“因为我们要在这里过冬,不止一冬。”林宸的声音很轻,却让张横脊背微微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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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营地中央燃起篝火。林宸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出眼底的疲惫与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从今日起,此处名为‘北地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三条规矩,刻在木牌上,立在营门。”
他举起第一块刨光的木板,上面用刀刻出深深的字迹:
“其一,凡营中之人,无论原为军卒、流民、妇孺,皆按劳作与战功计‘工分’。每日所得,凭工分兑换口粮、衣物、居所。”
人群里响起低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怯生生地问:“女子……也算么?”
“算。”林宸斩钉截铁,“纺线、织补、炊事、医护,皆计工分。孩童若能拾柴、喂畜,亦计半数。”
第二块木板举起:
“其二,营中设‘议事堂’,每旬日一次。凡有建言,无论出身,皆可入堂陈述。重大事项,由工分前五十者共议。”
几个老兵交换眼神——这已近乎僭越。汉末乱世,哪有庶民议事的道理?
第三块木板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沉重:
“其三,营中设‘学帐’。凡十五岁以下孩童,每日午后必须识字、习算。授课者,按工分加倍计酬。”
寂静。只有柴火噼啪作响。
林宸放下木板,目光扫过每一张被苦难刻蚀的脸:“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乱世之中,活命尚且不易,谈何规矩?谈何识字?”
他走到粮车旁,抓起一把粟米,让谷粒从指缝间流下:
“正因为是乱世,才不能只靠刀剑。并州军为何一夕溃散?非兵不利,非将不勇,是根烂了——只看出身门第,不论实务才干;只知争权夺利,不知人心向背。”
风突然大起来,卷起火星升向墨黑的夜空。
“我们要在这里扎根,就要长出不一样的根。”林宸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格外清晰,“从明天起,营中分四队:屯田队、营建队、巡防队、匠作队。队长不按军职高低选,按实务能力选——会种地的管屯田,懂木工的管营建,擅侦查的管巡防。”
张横忽然开口:“若……若某曾是逃兵呢?”
“在这里,你只是张横。”林宸看着他,“你昨日带人挖出三口井,救了全营的饮水。这便是你的‘出身’。”
那一刻,刀疤汉子的眼眶在火光中微微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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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北地营像一台生涩但逐渐咬合的机器,开始运转。
屯田队在最背风的谷地开垦出第一片冻土。林宸教他们“轮作法”——今年种粟,明年种豆,后年休耕。老农起初摇头:“自古皆是一年一种,休耕岂不荒废田地?”
林宸蹲在地头,抓起一把土:“地也会累。让它喘口气,来年才有力气。”
营建队按图样搭建半地穴式的居所,墙壁用夯土夹着草秸,屋顶覆以毛毡。一个曾是木匠的流民改进了榫卯结构,使房屋更抗风。当晚,他的工分簿上多了红印——那是“技工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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