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天当立的豆子 (第1/2页)
那几粒豆子在尘土里滚了几滚,停在了一双破草鞋边。
“大贤良师……”
呼喊声还在旷野上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种找到了精神依托的狂热。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吹得林墨破旧的道袍猎猎作响。
他僵在那里,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刻疯狂奔涌,冲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张角。
黄巾起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些在历史课本里读过无数遍的词句,此刻不再是枯燥的考点,而是化作了眼前这片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土地,化作了这些跪在他脚下、将他奉若神明的枯槁面孔,化作了……他手中这可笑又可怕的、能变出无限白粥的能力。
原来,历史的车轮并非无缘无故地转向。或许,在另一个时空,真正的张角,也是从一个不忍见众生疾苦、试图做点什么的人开始的?只是史书不会记录那最初的恻隐之心,只会记载那最终撼动天下的“妖言惑众”与“聚众造反”。
“大贤良师……”他又喃喃了一遍这个尊号,声音干涩得像是磨砂。
跪在最前面的老人抬起头,脸上洋溢着一种找到救世主的光彩:“仙师!您就是我们的大贤良师!求仙师带领我们,寻一条活路吧!”
“求大贤良师带领!”人群的呼喊变得更加整齐,更加充满期望。
带领?如何带领?带领他们去冲击县府?去攻打郡城?然后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被皇甫嵩、朱儁们轻易碾碎,化为史书上冰冷的数字和后人谈论的“农民起义的局限性”?
林墨感到一阵眩晕。身体的伤痛和精神的巨大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缓缓弯腰,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动作都重若千钧,捡起了那几粒沾满尘土的豆子。
豆子粗糙的触感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真实感。
他看着这些豆子。它们本可以成为种子,在合适的土地、合适的时节,孕育出新的生命和希望。
但现在,它们更像是一种隐喻,一种冰冷的嘲弄。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殷切、绝望、又带着一丝新生狂热的眼睛。他知道,他不能拒绝。拒绝意味着立刻失去这刚刚建立的、脆弱的信任,意味着这些人可能瞬间重新堕入绝望,甚至可能因为失望而转化为愤怒。
但他更不能轻易答应。一旦扛起这面旗,就再也不可能回头。等待他的,将是比五十大板残酷无数倍的命运。
他必须争取时间,必须更深入地理解这个时代,必须找到……或许能不同于历史上张角的那条路?
林墨将手中的豆子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几粒微不足道的豆子上。
“天尊垂怜,”他开口,声音刻意模仿着某种苍凉古老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赐下法旨。然,时机未至,黄天未显。”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流民们脸上露出困惑和些许不安。
“吾需静修,感悟天意。尔等既有诚心,可暂居此地,互济互助。每日此时,吾会在此祈符水,暂解饥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那个称号。他将“大贤良师”这个称呼,暂时悬置了起来,将其与一个模糊的“天尊旨意”和“未来时机”绑定。
流民们面面相觑,有些失望,但“每日符水”的承诺又让他们安下心来。对于他们来说,遥远的“带领”不如眼前实实在在的一口吃食重要。
“谨遵仙师法旨!”还是那个老人最先反应过来,带头叩首。
“谨遵法旨!”众人再次跪拜。
林墨暗暗松了口气,背后却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
从这一天起,这座荒凉的三岔口,悄然发生了变化。
流民们不再完全漫无目的地流浪,他们开始用树枝、破布、茅草搭建起极其简陋的窝棚,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小聚落。林墨依旧每日“焚烧符纸”,提供“符水”(白粥)。他刻意控制着量,保持在能让人饿不死,但也绝吃不饱的程度——既是现实所限(锅太小,一次不能变太多),也是一种无奈的控制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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