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刘耀祖疑心不减 (第1/2页)
礼拜一早晨,天刚亮,刘耀祖就到了办公室。
他昨儿一宿没睡踏实,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贵州那档子事。贵州潜伏的人调查回来了,电报里写得清清楚楚:王翠平,三十一岁,河北逃难来的,丈夫丁得贵得肺痨死了,在村里当妇女主任。邻居、村干部都能作证,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太清楚了。清楚得让人心里发毛。
刘耀祖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那份电报。挑不出一点毛病。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死人复活?丈夫改姓?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他点了一根烟,狠吸了一口,烟雾在眼前散开,模糊了视线。他想起余则成那张脸——平静,客气,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东西。提起王翠平“死”的时候,那副伤心的样子,演得跟真的似的。
演?
刘耀祖眯起眼睛。如果真是演的呢?如果王翠平根本没死,只是换了身份,躲到贵州去了呢?那余则成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在档案上写她死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鬼。烟抽完了,他又点了一根,抽得更凶。
门被敲响了。
“进。”
周福海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看见刘耀祖那张脸,脚步顿了顿。
周福海犹豫了一下,说:“处长,贵州那边……电报您看了吧?”
“看了。”
“那……这事儿是不是就算……”周福海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刘耀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飕飕的:“算了?谁跟你说算了?”
周福海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了。
“太干净了。”刘耀祖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动作很重,“一个逃难的女人,从河北跑到贵州,一路几千里,没人帮衬,她能活下来?还能当上妇女主任?你信吗?”
“可是……村里人都这么说……”
“村里人?”刘耀祖冷笑,“给点钱,什么话不能说?再说,那些人认识她几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外头天刚亮透,街上开始有人了,卖早点的推着车吆喝,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继续查。”刘耀祖转过身,声音很沉,“查她来贵州前的行踪。从河北到贵州,这一路怎么走的?坐的什么车?见的什么人?在哪儿歇过脚?一点一点给我捋清楚。”
周福海脸上露出难色:“处长,这……这太难查了。现在大陆那边……”
“难查也得查!”刘耀祖打断他,“动用所有能用的关系,花多少钱都行。我要知道这个王翠平,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是。”周福海赶紧点头。
“还有,”刘耀祖走回桌前,手指在档案上敲了敲,“去档案室,把民国三十六年到三十八年,天津站的失踪人口记录调出来。我要看看,那段时间,有没有一个叫王翠平的女人失踪。”
周福海愣了一下:“处长,您怀疑……”
“我什么都不怀疑。”刘耀祖盯着他,“我就是想弄清楚。去吧,现在就去。”
周福海走了,轻轻带上门。刘耀祖重新坐下,又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窗外,脑子里那些碎片又开始拼——余则成,王翠平,天津,贵州,死亡,复活……
他总觉得,这些碎片之间,有一根线连着。只要找到那根线,就能把整幅图拼出来。
下午,档案送来了。
厚厚一沓,纸都发黄了,边角卷着,散发出一股霉味。刘耀祖戴上眼镜,一页一页地翻。
民国三十六年,三十七年,三十八年……天津那几年乱得很,今天爆炸,明天枪战,失踪的人多了去了。记录记得很潦草,有的连名字都没有,就写个“男,约四十岁”、“女,二十余”,后头注个“疑似遇难”或者“下落不明”。
刘耀祖看得很仔细,手指一行一行地划过去。眼睛看得发酸,他摘了眼镜揉了揉,又戴上继续看。
翻到三十八年八月的记录时,他停住了。
八月的记录更厚。那段时间天津快解放了,乱成一锅粥。失踪的人特别多,记录记得乱七八糟的,有的字迹都模糊了。
刘耀祖一页一页地找,找“王”字开头的名字。王桂兰,王秀英,王秀珍……就是没有王翠平。
他有点烦躁,把烟按熄了,又点一根。烟抽得太凶,呛得他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擦了擦眼睛,他继续翻。翻到八月下旬的记录时,手忽然停住了。
这一页的中间,有一行小字,写得很潦草,墨迹都晕开了,勉强能认出几个字:“王……平……女……约三十……爆炸……失踪……”
王翠平?
刘耀祖凑近了看,几乎把脸贴到纸上。可那几个字太模糊了,尤其是中间那个字,根本看不清是“翠”还是别的什么。后头的“爆炸”、“失踪”倒是清楚。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他翻到记录的时间——民国三十八年八月二十六日。
八月二十六日……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日期——余则成离开天津站的时间。他记得档案上写的是……民国三十八年八月底。
具体哪天记不清了,但肯定是八月底。
时间太近了。王翠平“失踪”是八月二十六日,余则成离开是九月初,前后就差几天。
巧合?
刘耀祖不相信巧合。特别是在他们这行,巧合往往意味着别的东西。
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档案室吗?我刘耀祖。给我查一下,余则成离开天津的具体日期。对,现在就要。”
等电话的工夫,他又点了根烟。手有点抖,烟差点没点着。他深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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