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驭宾天 (第2/2页)

陆明舒跪地：“民女……遵旨。”
　　
　　皇帝似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去。他望着帐顶，眼神渐渐涣散，口中喃喃：“婉儿……朕来陪你了……等朕……等朕……”
　　
　　气息，渐渐微弱。
　　
　　最终，归于平静。
　　
　　太监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扑通跪地，尖声哭喊：“皇上——驾崩了——！”
　　
　　钟声，从太和殿传来。一声，两声，三声……九声钟鸣，宣告着一位帝王的离去，和一个时代的终结。
　　
　　殿外，百官恸哭。皇后晕厥过去，被宫女扶走。几位重臣冲进内殿，看到跪在地上的陆沉舟，和他手中的传位诏书，脸色骤变。
　　
　　“这是……”王尚书颤抖着问。
　　
　　陆沉舟缓缓抬头，眼中还有未散的震惊和悲痛，但已经恢复了清明。他展开诏书，声音沙哑却坚定：
　　
　　“先帝遗诏，传位于朕。”
　　
　　诏书上，先帝亲笔，玉玺鲜红。
　　
　　满殿死寂。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这诏书是假的！”
　　
　　是瑞王！他不知何时进了宫，带着几十名侍卫，将内殿团团围住。
　　
　　“陆沉舟，你一个外姓之臣，怎会有传位诏书？定是伪造！”瑞王厉声道，“诸位大人，不要被他蒙骗！”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显然也有疑虑。
　　
　　陆沉舟缓缓站起，虽然身上有伤，但背脊挺直如松：“瑞王叔，诏书真假，可请翰林院查验笔迹印鉴。至于朕的身份——”
　　
　　他看向王尚书：“王大人，您是三朝元老，可还记得承平十七年，先帝曾秘密出宫三月？”
　　
　　王尚书一怔，随即恍然：“难道……那时先帝是……”
　　
　　“是去江南，见一个人。”陆沉舟平静道，“见朕的母亲。这件事，太后也知道。若诸位不信，可开太后遗物，其中必有记载。”
　　
　　瑞王脸色一变：“胡说八道！太后已薨，死无对证！”
　　
　　“但有人证。”陆明舒忽然开口，“孙邈太医，当年曾为先帝诊脉，也见过陆沉舟的母亲。他可作证。”
　　
　　孙邈被请进殿。看到眼前的阵仗，他叹了口气，跪下道：“老奴可以作证。承平十七年，先帝确实秘密南巡，在江南停留三月。那时陆夫人……已有身孕。”
　　
　　这话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开。
　　
　　瑞王咬牙切齿：“就算如此，陆沉舟也是私生子！岂能继承大统？！”
　　
　　“先帝遗诏在此，言明传位于朕。”陆沉舟盯着他，“瑞王叔，你是要违抗先帝遗命吗？”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瑞王的侍卫手按刀柄，陆沉舟身后，陆家军将领也握紧了武器。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冲进来，扑倒在地：
　　
　　“报——北狄大军开始攻城了！左贤王亲自督战，攻势猛烈！陈将军请援！”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陆沉舟——这位刚刚被指认的新君。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将传位诏书郑重收起，环视殿中众人：“国难当头，不是争论的时候。朕既受先帝托付，当以守土护民为先。王尚书，你率百官筹备先帝丧仪。瑞王叔，你若真为江山社稷着想，就请助朕守城。”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若有人敢在此时生乱，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杀气，第一次从这个年轻将军身上迸发出来。那是战场上磨砺出的、真正的杀意。
　　
　　瑞王脸色变幻，最终咬牙躬身：“臣……遵旨。”
　　
　　陆沉舟不再看他，转向陆明舒：“陆姑娘，随朕上城楼。”
　　
　　“是，陛下。”
　　
　　这一声“陛下”，让殿中众人神色各异。但没人再敢质疑。
　　
　　走出太和殿时，陆沉舟低声道：“明舒，我……”
　　
　　“先守城。”陆明舒打断他，“其他的，以后再说。”
　　
　　两人对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城楼上，战火已经燃起。北狄这次进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显然是左贤王得知儿子被俘后，彻底疯狂了。
　　
　　陆沉舟登上城楼，守军看到他的身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陛下万岁！”
　　
　　这一声“陛下”，让北狄攻势也为之一滞。左贤王在远处高台上，显然也听到了。
　　
　　陆明舒举起望远镜，看到左贤王捂着胸口，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是假药！
　　
　　计划成功了。但还需要时间，等药效发作。
　　
　　“守住！”陆沉舟拔剑高呼，“援军已在路上！只要再守一日，胜利就是我们的！”
　　
　　守军士气大振。箭雨、滚石、火油……所有手段都用上了。北狄人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尸体。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黄昏。夕阳如血，照在这片修罗场上。
　　
　　突然，北狄阵中传来骚动。左贤王所在的高台上，人影晃动，似乎出了什么乱子。
　　
　　“就是现在！”陆明舒急道，“左贤王发病了！”
　　
　　陆沉舟当机立断：“精锐营，随朕出城突袭！目标——擒获左贤王！”
　　
　　城门打开，陆沉舟率五百骑兵冲出。他们如一把尖刀，直插北狄军阵心脏。
　　
　　陆明舒在城楼上指挥弓箭手掩护。她的手心全是汗，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高台。
　　
　　高台上，左贤王已经倒下，几个医官围着他手忙脚乱。假药没有疗效，他的病情在急剧恶化。
　　
　　陆沉舟的骑兵已经杀到高台下。北狄士兵拼死抵抗，但主帅倒下，军心已乱。
　　
　　终于，陆沉舟冲上高台，一剑砍倒挡在前面的北狄将领，将剑架在左贤王颈上。
　　
　　“放下武器！”他厉声高呼，“否则，格杀勿论！”
　　
　　北狄士兵面面相觑，最终，武器陆续落地。
　　
　　夕阳完全落下时，北狄退兵了。左贤王被擒，王子被俘，大军群龙无首，开始溃散。
　　
　　城墙上，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京城，守住了。
　　
　　陆沉舟押着左贤王回城时，浑身浴血，但眼神明亮如星。他看向城楼上的陆明舒，露出一个疲惫却释然的笑容。
　　
　　陆明舒也笑了，笑着笑着，泪水滑落。
　　
　　这一路，太苦了。
　　
　　但终于，看到了曙光。
　　
　　然而，当她转身看向皇宫时，心中却涌起新的忧虑。
　　
　　皇帝驾崩，新君即位，朝局洗牌……真正的权力斗争，才刚刚开始。
　　
　　而陆沉舟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能坐稳那个位置吗？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陪他走下去。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宿命。
　　
　　【生存时间倒计时：5天09小时42分19秒……】
　　
　　倒计时还在跳动。
　　
　　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生存。
　　
　　而是为了，天下。
　　
　　第五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