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乱世初醒,复仇启幕 第四十三章,旧账与新痕迹 (第1/2页)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沈千凰便已起身。她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先将那枚样式普通的银戒指从藏匿处取出,在晨光下又仔细端详了许久。戒指很轻,色泽暗沉,边缘有些磨损,内侧“甲戌、三七”四个小字刻痕浅淡,若非有心细看,极易忽略。材质就是最普通的银,毫无灵力波动,丢在路边恐怕也无人捡拾。但张管事特意将其与灵石一并交付,绝非无的放矢。
“甲戌……是年号么?沈家立族数百年,用甲子纪年之事不少,但以甲戌为标记的……”沈千凰在记忆中搜寻。沈家库房、账册多用年号加流水编号,但这“甲戌、三七”的格式,不像是寻常账目编号,倒更像是某种……代号?或是信物编号?与“积年旧账”有关?还是另有所指?
她将戒指重新收好,藏于贴身暗袋。此物不明用途,但必是关键,需得贴身收藏,见机行事。
早膳过后不久,张管事果然派了心腹小厮,送来一只扁平的、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布包,低声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去。沈千凰回到屋内,闩好门,才小心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本边缘磨损、纸张泛黄陈旧的账册,以及一叠散乱的、墨迹深浅不一的单据凭证,还有一张张管事亲笔所书的纸条,上面列了几笔账目的编号、大概年份和“需调整”的模糊要求。
账册封皮上写着“癸卯年至己酉年外院杂项支用录”、“丙午年灵谷入库出库副册”等字样,年份皆是十数乃至二十年前。单据更是杂乱,有药材入库签收单,有矿石损耗报批条,有低阶法器领用记录,还有几份字迹潦草、语焉不详的“情况说明”。纸张脆黄,墨迹晕染,许多字迹已难以辨认。
沈千凰心下了然。这就是张管事口中的“积年旧账”,怕是多年累积下来的、经手人杂乱、记载不清、甚至可能存在猫腻的糊涂账、烂账。如今上面要查,或是有人要翻旧账,张管事便想借她这双“干净”又“细致”的手,将这些账目“理清”、“做平”,最好能“天衣无缝”。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净手,燃起一小段宁神静气的普通线香(用月光草残叶自制),让心神彻底沉静下来。然后,她摊开一张全新的、坚韧的桑皮纸,磨好墨,提笔蘸饱,在纸页顶端写下“旧账稽核备要”五个端正小楷。
她决定采用最笨、也最稳妥的方法:重新誊录,交叉比对,建立索引。
首先,她将所有账册、单据按年份大致排序。然后,取过第一本账册,逐页翻阅。她看得极慢,极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数字、一个名目、一个模糊的印章或签名。遇到难以辨认的字迹,她便对照前后文、相似单据、乃至纸张纹理和墨迹特点,小心推测,并在桑皮纸上另起一行,记录下原字迹、自己的推测、以及存疑之处。对于账目中的银钱往来、物资出入,她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心中默算,与单据一一核对。
这项工作极其枯燥繁琐,且耗费心神。陈年墨迹、虫蛀破损、水渍晕染,都给辨认带来巨大困难。有些账目记载简略模糊,如“支取灵石若干,用于修缮丙字号丹房”,却无具体数额、经手人明细;有些单据签名字迹龙飞凤舞,难以辨识;更有些条目,前后记载矛盾,或与现存实物、常理明显不符。
沈千凰心无旁骛,如同最精密的器械,一丝不苟地推进。她不仅是在“理账”,更是在通过这些残破的故纸,试图拼凑出十数年前,沈家外院乃至库房运作的某些模糊图景,以及……可能隐藏其中的问题。
整整一日,除了必要的饮食休憩,她都伏案疾书。待到日头西斜,她面前已摊开了数张写满蝇头小楷的桑皮纸,上面分门别类记录了:模糊矛盾处十七处,缺失关键信息(如具体数额、经手人、用途明细)二十九项,字迹无法辨认之签名印章十一枚,以及三处明显违背常理、可能存在问题的大额支取或异常损耗记录。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笔,记录在“丙午年灵谷入库出库副册”中。丙午年,约是十五年前。账册记载,当年秋季,沈家一处名为“青田庄”的灵田产出上等灵谷“玉髓米”共计一千二百石。然而,同年冬季的支出记录却显示,仅“家族月例”、“宾客招待”、“丹药炼制辅材”等常规用途,便支取了一千五百石,超出产出三百石。后续并无补入记录,账目却就此平了,只在边缘有一行极淡的、似是后来添加的小字注释:“丙午冬,大长老特批,调拨陈年灵谷三百石补缺”,却无任何调拨凭证或大长老印鉴。
一千二百石的产出,支出一千五百石,凭空多出三百石?用“陈年灵谷”补缺?陈年灵谷从何而来?为何无调拨凭证?大长老特批,为何无印鉴为凭?沈千凰指尖轻轻划过这行记载,眸光微凝。这三百石灵谷的缺口,恐怕就是一笔糊涂账,或者……是某些人从中渔利的缝隙。
另一处疑点,在“癸卯年至己酉年外院杂项支用录”中。连续数年,都有一笔名为“库房修缮维护”的固定支出,每年五十枚下品灵石。然而,翻遍同期所有单据凭证,却找不到任何与“库房修缮”相关的匠作聘请、材料采购记录。这五十枚灵石,每年都支出了,去向成谜。
还有几笔低阶药材、矿石的“损耗”,比例高得惊人,且集中在某几个特定的管事经手期间。损耗理由千奇百怪,如“鼠患”、“霉变”、“搬运不慎”,但对应的报损单却往往语焉不详,甚至缺少必要的监察人签字。
问题比预想的更多,更隐蔽。这些账目年代久远,经手人或许已不在其位,甚至已不在人世,追查起来极为困难。张管事让她“理清”,恐怕不是要她查出这些问题,而是要她想办法“掩盖”或“解释”这些问题,让账面看起来“合理”。
沈千凰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窗外暮色四合,小院内一片寂静。她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记录,心中冷笑。张管事的算盘打得精,想让她这个“新人”、又是“女子”、看似“老实”的旁系,来当这个“理账”的傀儡,最好还能背下这口陈年黑锅。若她真按那张纸条上的“模糊要求”,胡乱涂抹,牵强附会,将账目“做平”,将来一旦事发,她便是首当其冲的替罪羊。若她查出了什么问题却隐而不报,更是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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