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分手 (第1/2页)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
秦宁迈进门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在脚边。
那双女士拖鞋摆得很整齐,浅灰色的毛绒面料,鞋跟处压出一弯温顺的弧度。
像是经常有人穿。
“十一不是一个人住?”她淡淡问身后的助理。
助理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卧室那头传来一声低哑的嗓音:“顾朝暄——”
秦宁脚步顿了顿。
她抬眼看向那扇半掩的卧室门。
下一秒,门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那个被唤的名字。
最前面是老人,拄着一根乌木手杖,步伐沉稳;身后跟着秦宁本人,神色冷淡,目光平直;最后,是秦言,西装笔挺,语气沉静而有力地吩咐着:“林医生,先给十一测体温。”
秦湛予还靠在床头,神情在短短一瞬间从温和转为克制。
“外公,妈,舅舅,你们怎么来了?”他沉声道,想起身,又被外公抬手止住。
“别动。”老人看了他一眼,嗓音沙哑却有威压,“还烧着呢。”
秦宁没有马上说话。
她的视线落在床边的水杯上……半杯温水,杯沿还冒着微热的雾气。
旁边的桌上摊着打开的药盒,纱布剪得整齐。
医生把听诊器取下,摘下口罩,语气恭敬又专业地汇报:
“体温三十七度八,还在往下走。烧伤区域恢复良好,没有新的感染迹象。就是这两天劳累过度,呼吸系统还比较敏感,最好再观察两天。”
“药按原方继续,今晚可以减一支退烧针。”
老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医生识趣地收起器械,对秦宁微微颔首:“那我先出去准备复诊记录。”
门轻轻合上,房间又只剩他们四个。
秦言先开口,他说:“看这情形,我们这一路倒是白跑了。本以为你这边一个人病着没人照应,连夜还在安排医生和车队。”
他说着,目光随意扫过那一杯温水,又落到茶几上的纱布、药膏和剪刀上。
“现在看来——我们倒成了不识趣的外人。”
秦湛予垂着眼,唇角绷紧,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舅舅。”他低声。
“怎么?”秦言笑出声,“我说错了吗?这屋子以前冷清得像档案室,除了工作报告和那台笔记本,连个生活气息都找不到。
现在倒好了,连拖鞋都成双,连水杯都冒热气。”
他说话时带着一贯的温度与幽默,没有半分咄咄逼人的语气,反倒像个温柔的长辈,在半笑半叹之间,替所有人化去了尴尬。
秦云嶙在一旁轻轻叩着拐杖,咳了一声。
秦宁静静站着,神情未动,须臾缓缓开口:“你刚才喊谁?顾朝暄?”
秦湛予怔了怔,没说话。
“哪个顾家的?”
她目光直直落在儿子脸上,每个字都缓慢、清晰。
“是不是顾廷岳的女儿?”
秦湛予喉结轻微一动,眼神没有躲闪。
“是。”
那一瞬间,房间的气压陡然下降。
秦言原本还挂着笑,神色顿时一变,目光微敛,整个人坐直了些。
而秦云嶙,那位沉着了半生风浪的老人,脸上的神色在短短一瞬间,由平静转为冷峻。
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点,发出“咚”的一声。
“胡闹!”
“你做官做到今天,”他盯着秦湛予,眼底泛着怒气,“连人都分不清了?”
秦湛予抿着唇,没反驳。
“顾家那一摊子事,你是没听说过?”
秦云嶙的声音又冷又重,“当年那场案子,中央军纪委介入、国务院联审组彻查,整个系统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顾廷岳——”
“滥权、贪污、勾结境外资本、挪用军工基金。连带好几个下属和一家央企副总一块进去。那可是震了整个中央的案子!你现在告诉我,你在跟他女儿来往?”
“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为什么不能跟她来往!顾朝暄是顾朝暄,顾廷岳是顾廷岳,她对她父亲做过的那些事一无所知,也没参与过。她只是……被卷进去的人。”
秦宁接话:“所以,上次你为了一个女人,打了姜家的那个小子,那个人是她?”
那时她只听说儿子因为一个女孩打了人。
她知道他向来稳重,自有分寸,便没放在心上。
也没去细问那女孩是谁,只是想,能让他出手,大抵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谁能想到,那女孩竟是落马官员的血脉。
秦湛予的眼神动了动,沉默片刻,终于道:“是。”
秦宁盯着他。
她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她和那个人曾经以为的“理智延续”,他们婚姻破裂得体、安静,各自回归岗位,没有撕扯,没有遗憾。
她一直以为,自己至少留给了他一点“清醒”的基因。
可现在看来,错得离谱。
她生了个情种。
“那女孩,”秦宁深吸一口气,“坐过牢,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到底在想什么,秦湛予!”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语气平静,但透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我喜欢她,不管您同不同意,这件事我不会回头。”
秦宁阖了阖眼,胸口那股隐隐的郁气被逼得更深。
最后,她压下火气,缓缓问:“……你这是生了跟她一辈子的念头?”
“是。”
“不怕你仕途受影响?”
“是。”
“不怕人言可畏?”
“是。”
秦宁抿着唇,没再说话。
秦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秦湛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那种家族长辈特有的沉稳与调和:“行了,阿宁,别他逼得太紧。”
他坐在一旁,神色平和地靠着椅背,慢悠悠地道:“咱们秦家也不是随便就能被人指指点点的家庭,外头人想议论,得先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他看向秦湛予,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至于十一,他不是随便被人拿捏的性子。若真要走这一遭,他心里自有分寸。”
秦宁的眉心微蹙,没接话。
秦言继续说下去,声音不疾不徐:“我们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最像你,固执,冷静,什么事都自己消化。能让他开口承认喜欢的人,不是寻常人。”
“他若真做了决定,就说明他不是被冲昏了头,而是想明白了该担什么、能担什么。”
他顿了顿,转向秦云嶙,语气轻了些,“爸,您当年也是一腔热血闯上来的。秦家的骨子里,不缺胆子,也不缺担当。既然他有勇气去喜欢一个‘不合规矩’的人,那他自然也该有能力去承这个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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