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触底 (第1/2页)
聚会在快十点的时候结束。
包间的灯被调暗,红酒残香和雪茄气在空气里混成一股淡淡的甜腻。
几个人陆续起身,推椅、取外套,笑声渐渐低下去。
有人还在打电话,有人已经开始收拾文件。北京的应酬一向如此……来得快,散得也干脆。
陆峥没喝多,连脸色都没变。
他和盛时、韩述简单握了下手,说了句“我先走”。
出了包间,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电梯提示的“叮”一声在夜色里显得清晰。
……
北京的夜一向明亮。
十点的长安街,车灯连成一线,楼宇的灯光层层叠叠,照得天都不黑。
风从高处吹下来,带着一点春寒的凉意,混着汽油味和城市的热。
陆峥站在台阶上点了根烟。
他不急着走,低头抽了一口烟,神情淡淡的。脑子里回着刚才饭桌上的话。
他竟然在江渚,呵,还真是可笑。
指尖的火星一点一点往下烧,风一吹,火光灭了。
他想起她出狱那天的光。
秋天,天色薄白。
她从阴影里走出来,身上没带行李,只有一个旧帆布袋。
阳光落在她脸上,淡得几乎没有颜色。
他那时在车里,隔着一条路,看见她抬头、眯眼、又低头。
她曾说过,她需要时间。
所以这几年,他和谢老爷子都没再去打扰她。
他们知道她的性子,被逼得越紧,退得越远。
她会回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让心从泥里拔出来。
他们只在暗中留意她,比如……留意她吃得还行吗?有没有生病?睡得好不好?
所有的关心都藏在距离之外。
她一向坚韧,无论身处哪种环境,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的呼吸节奏。
如同被扔进荒地的植物,土质再贫瘠,也能自己生根。
他就那样开着车,一路跟。
从杭城往南,穿过工业区、港口、再到江边。
沿途的天光从白到灰,从灰到薄暮。
她坐在中巴上,靠着窗睡了一路,发丝贴在脸侧,偶尔被风吹起。
她下车时天已经是午后了。
他跟在后面,不敢靠太近。
那条巷子叫民乐里,名字听起来温软,可风里全是潮湿和油烟。
她在尽头敲了一下门,房东出来,衣服半敞着。
他们说了几句什么,她掏钱、接钥匙,
转身的时候,风把她鬓角的发吹乱,那样一瞬,他心痛如绞。
那个任性张扬的顾朝朝,变得温和了。
他知道她住在地下室。
他知道她在火锅店工作。
像每个底层的普通人一样。
那不是属于她该干的活,她却做得很安然。
火锅店的围裙系在腰间,袖口卷起,头发被汗水打湿,她在油烟和水汽里忙碌着,偶尔笑着回应客人的一句“谢谢”。
他第一次看到她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锅底从后厨出来时,几乎不敢认。
那个曾经站在法庭上、说话铿锵有力的女人,如今低着头让路,声音温柔。
她仿若真的把过去那段刀光剑影的岁月,连同傲气和锋芒,都留在了那道铁门里。
在那样的环境里,她竟显得……快乐。
他站在街对面,看她拎着一袋菜从巷口回来,夜色里那盏昏灯照着她的侧脸,
有时候,她会停下来跟摊主说两句,有时候,她会蹲下来摸那只流浪猫的头。
他没上前,只远远看着。
时间久了,他甚至记得她的生活节奏。
晚上十点四十店里打烊,十一点出门。
每周三她会顺路去买水果,周五的外卖多,她回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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