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大工 (第2/2页)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村委会的干部,手里拿着卷尺和一小袋白灰(石灰粉)。
“杨叔,早啊!”
“来了?”
杨树林站起身,指着“赖子地”旁边那块更开阔、更平坦的空地,“军子,叔给你划在这儿了。这块地,是咱村的‘机动地’,向阳,地势高,不存水,是盖房的好地方!”
“谢谢杨叔!”徐军大喜。
“谢啥。”
杨树林摆摆手,脸色却沉了下来,“不过,军子,今儿那个赵大山,怕是来不了了。”
徐军眉头一挑:“他咋了?”
“哼,”
杨树林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一早就让人去喊他,他是村文书,管着屯里的宅基地图纸和名册,划宅基地是他的活儿。可他倒好,派人捎话,说他昨天吃坏了肚子,‘窜稀’了,起不来炕!”
李兰香一听,急了:“那咋办?他不来,这地还算数不?”
“算!咋不算!”
老支书把烟袋锅往地上一磕,“他赵大山不来,这活儿就没人干了?他一个文书,还能翻了天去?!”
“老张,老刘,”
杨树林对着身边两个干部喊道,“咱没图纸,就用老法子!拿‘步弓’(一种简易的测量工具)量!拿石灰撒线!”
“哎!”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老支书亲自上阵,指挥着几个人开始“划宅基”。
在80年代年的农村,这是个极其隆重的事。
他们先是定了“中轴线”,确保大门朝南,采光最好。
“军子,你打算盖几间?”
“杨叔,我想盖‘三间正房,带两间东厢房’。”徐军说出了自己的规划,“正房住人,东厢房一间当灶房,一间当仓房。”
“好家伙!”
老支书又惊了一下,“你这摊子铺得可不小!”
他指挥着众人,用沾了石灰粉的墨斗线,“啪”、“啪”地在黑土地上弹出了一道道清晰的白线。
那是一个硕大的、方方正正的“口”字型。
李兰香站在那片白线勾勒出的“未来”里,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她甚至能想象出哪里是炕,哪里是窗户,眼泪又不争气地开始打转。
“军子,线划好了。这地,从今儿个起,就是你家的了。”
杨树林擦了把汗,把那包“长白山”又塞回给了徐军。
“杨叔,这……”
“拿着!”
老支书瞪了他一眼,“这是你买‘房票’的‘敲门砖’,不是给我的!叔帮你是看你爹的面子,也是看你小子争气!别拿这些‘城里玩意儿’来戳我脊梁骨!”
徐军心中一热,不再推辞,郑重地收了起来。
“不过,军子,”老支书的脸色又凝重起来,“赵大山今天‘窜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您是说……”
“他是故意的。”
杨树林压低了声音,“他是文书,屯里谁家盖房,都得由他‘派工’,尤其是‘大工’(瓦匠、木匠)。”
“咱屯里,会砌砖墙的瓦匠,就两个,一个是你钱大爷,一个是你刘大伯。他俩可都归赵大山管着。他今天不来,就是摆明了态度——他卡着你呢。”
老支书叹了口气:“他这是看你弄到了‘房票’,明着拦不住,就想在‘人’上给你下绊子!你要是请不到‘大工’,你那五千块砖拉回来,也是一堆废铁!”
李兰香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
徐军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才是赵大山最阴狠的毒计!
他不需要动手,他只要动动嘴皮子,让屯里的瓦匠不敢来接活,自己这房,就盖不起来!
“我明白了。”
徐军缓缓点头,眼中寒光一闪。
“你明白就好。”
老支书拍了拍他的肩膀,“钱的事,你得抓紧。人的事,你也得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就去镇上请,就是那工钱可就贵了去了。”
回家的路上,李兰香一直揪着心。
“军哥,那可咋办啊?请不到瓦匠,咱的房……”
徐军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匠】:入门(0/50)。
他看着不远处那片刚刚划好白线的宅基地,又看了看面板上的可用愉悦值:40。
他的心里,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开始疯狂地滋生。
赵大山不派人?
如果+我自己就是“大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