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三足鼎立,阶级斗争,开始了! (第1/2页)
北境的秋夜,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冷。
霜,像一层薄薄的死盐,铺满了原野。
在榆关县,县长的府邸里,炭火烧得正旺,映着小妾新描的眉黛。
他刚喝下一盏温好的鹿血酒,正要去解那件绣着百子千孙的寝袍。
门,是被人从外面踹开的。
不是一脚,是十几只穿着牛皮军靴的脚,同时发力。
厚重的门板像一片枯叶般向内炸开,木屑横飞。
县长潘金的酒意,瞬间被冻成了冰。
他只来得及看见一群穿着统一橄榄绿短衫的影子,像从地里冒出来的鬼魅,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剪着极短的发,脸上没有表情,手里端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通体黝黑的铁管。
为首的年轻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脸颊还带着风霜刮过的红,眼神却像冻了千年的冰。
他没有看瑟瑟发抖的小妾,目光直接钉在周扒皮身上。
“潘金,”年轻人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铁片刮过石头:“以‘工农人明正府’之名,你因贪墨、纵容家奴行凶、强占民田等三十七条罪状,被捕了。”
潘金脑子一片空白。
工农人明正府?什么东西?
他想喊,想叫护院,可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冰冷的棉花。
那些黑洞洞的铁管,无声地对着他,散发着一种比刀剑更纯粹的死亡气息。
两个士兵上前,一人一边,像抓小鸡一样将他从温暖的被褥里拎出来。
丝滑的寝袍从他肥硕的身体上滑落,露出松垮的皮肉。
“带走。”年轻人挥了挥手。
他转身,目光扫过那张奢华的拔步床,扫过地上的金丝软垫,最后停在墙上一副“福如东海”的字上。
他身后的一名士兵会意,上前一步,用刺刀的末端,将那副字连着墙皮,一并撬了下来,露出后面一个暗格。
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条和地契。
潘金的瞳孔骤然收缩,发出嗬嗬的怪声。
年轻人看都没看那些金子,只是对另一名士兵道:“按《战时纪律条例》,清点,封存,登记入册。所有财物,归于人民。”
“是,连长!”
士兵的回答,短促而有力。
几乎是同一时刻,榆关县的县衙、粮仓、武库、城门,都被同样装束的军队悄无声息地接管。
旧的牌匾被摘下,扔在地上,被人一脚踩成两段。新的、写着“榆关县工农人明正府”的木牌,被钉了上去。
这一夜,从最西边的沙州,到东边的辽城,横跨三千里的北境大地上,一百七十一个乡镇,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没有旷日持久的围城,没有血流成河的巷战。
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切除了旧王朝在这片土地上所有腐烂的神经末梢。
……
天亮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广宁府的市集上时,人们发现,世界变了。
城门口站岗的,不再是平日里歪歪扭扭、伸手要钱的守城兵,而是一排排站得笔直的绿衣短发军人。
他们看着很年轻,眼神却锐利,腰杆挺得像一杆杆标枪。
人们畏惧地绕着他们走,不敢靠近。
直到正午,府衙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简陋的高台。
一个同样穿着绿衣,但没有携带武器的青年,站了上去。他不像军人,更像个书生。
他叫李响,两年前,他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秀才,因为写了篇抨击乡绅的文章,被打断了腿,扔在雪地里等死。
是陈庆之的“工作队”救了他。
他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声音因此传得很远,盖过了市集的嘈杂。
“北境的父老乡亲们!”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从今天起,压在你们头上的资本主义,没了!吃你们肉、喝你们血的官老爷,也没了!”
人群一片死寂,随即是压抑的哗然。
一个胆大的老汉在人群里喊:“官老爷没了,那谁来管我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李响笑了。他放下喇叭,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双双或麻木、或惊恐、或好奇的眼睛。
“我们,就是你们!”他指着自己,又指着台下的百姓:“我们是工农革命军!是天下劳苦大众自己的军队!我们来,不是为了做新的官老爷,而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件事——这天下,是你们的!土地,也是你们的!”
他身后,府衙的大门被打开。
几个士兵抬出几口大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箱盖撬开。
不是金银,是发黄的纸。
“这是广宁府的地契!是王乡绅、李员外他们从你们手里夺走的田!”
李响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拿起一卷地契,高高举起:“现在,我们把它拿回来了!”
他拿过身边士兵递来的火把,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将那卷地契,点燃了。
火焰升腾,舔舐着那些朱红的印章和墨写的名字。
“从今日起,”李响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如同惊雷:“共和国工农人民政府颁布《土地改革法》!废除一切地主所有制,按人头,重分田地!人人有其田!”
他又拿起另一个火把,指向府衙旁那座巨大的粮仓。
“开仓!放粮!”
轰——
人群,炸了。
麻木的表情被震惊取代,惊恐被不敢置信的狂喜冲垮。
一个妇人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地契,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像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哭声连成一片。
李响的眼眶也红了。
他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低声道:“政委,他们……”
“他们跪的不是我们。”李响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是在和那个吃人的旧世道,做最后的告别。”
他拿起喇叭,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都起来!共和国的公民,不跪天,不跪地,更不跪任何人!从今往后,你们要学着,站着活!”
……
弗拉保尔站在人群的外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身后的弗拉塔塔,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指尖冰凉。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十七年人生里所有的认知。
没有胜利者的欢呼,没有对失败者的屠戮。
只有火焰。
那火焰烧的不是宫殿,不是府邸,而是薄薄的纸。是那些决定了无数人一辈子生死的田契。
火焰下,是成百上千张麻木的脸,在震惊中慢慢龟裂,然后,是无法抑制的泪水,是压抑了不知多少代人的、震天动地的嚎哭。
“都起来!”
高台上的那个叫李响的书生,用铁皮喇叭嘶吼着。
“共和国的公民,不跪天,不跪地,更不跪任何人!”
“从今往后,你们要学着,站着活!”
站着活。
弗拉保尔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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