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工业革命,迈入资本主义! (第1/2页)
沐瑶的临时公署里。
沐瑶在等。
等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等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戏,落幕。
李世忠掀开厚重的毡帘走进来,步履很轻,带进一股清晨的凉意。
他站定在三步之外,看着那个伏案的纤细背影,没有立刻出声。
沐瑶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纸上洇开一个极小的墨点。
她没有抬头,继续将账簿上最后一列数字核对完毕,用朱笔画了个圈,才缓缓将笔搁在笔架上。
那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早已知道他会来。
“说。”一个字,清冷,平直。
“京城的消息,到了。”李世忠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从怀中取出一只蜡封的铜管,双手奉上。
沐瑶转过身,接过铜管。入手冰凉。
她没有看李世忠,只是用指甲干净利落地划开蜡封,抽出一卷极薄的油纸。
她展开纸条,目光扫过上面寥寥数行字。
誉王胜。
议长。
周云龙,死。
意料之中。
一头老狐狸,斗过了一只以为自己长了獠牙的肥猪。
沐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走到一旁的炭盆边,松开手,那张写着京城权力更迭的纸条,便轻飘飘地落入盆中。
火苗“呼”地一下窜起,将那几个字舔舐、卷曲,最后化为一缕灰白的、扭曲的烟。
李世忠看着那缕烟,喉结滚动了一下。
京城议会大权旁落,对于千里之外的这支孤军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他看不懂她的平静。
“总司令……”
“计划,可以开始了。”沐瑶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她走到那张巨大的黑漆长桌前,拂开上面的卷宗,露出下面一叠更厚的、用麻绳捆扎得整整齐齐的图纸和文书。
她解开绳结,将那些卷轴一一铺开。
瞬间,整个桌面都被占满了。
李世忠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他熟悉的行军图或城防图。那上面,画着他从未见过的、结构繁复的巨大建筑,旁边用小字标注着“第一钢铁厂”、“纺织车间”、“轴承工坊”。
还有的卷轴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条陈——《共和国义务教育草案》、《军官速成学堂章程》、《科研所激励条例》……
每一份,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从一座工厂需要多少工匠、多少铁料,到一所学堂需要多少名先生、多少本教材,预算、工期、人员配给,清清楚楚。
这……这不是一份构想。
这是一份已经可以立刻执行的、庞大到恐怖的建设计划。
李世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看着那些图纸,像在看一部天书。
他戎马半生,只懂得攻城略地,可眼前这些东西,远比攻下一百座城池,更让他感到震撼和……畏惧。
“总司令,这……这是……”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共和国的骨架。”沐瑶的手指,从“钢铁厂”三个字上轻轻划过,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摸到未来的铁水与钢筋。
李世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计划书末尾,汇总起来的那个天文数字。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这得花多少钱?”
他艰难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京城……京城会给吗?”
沐瑶终于抬起眼,看向他。
她走到一旁的茶炉边,拎起那把烧得温吞的铜壶,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殿内没有茶叶,只有白水。
水汽氤氲,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
“当然不会。”她说。
李世忠彻底懵了。
他跟不上她的思路。既然知道京城不会给钱,那费尽心血做出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画饼充饥吗?
“那……那我们怎么搞?”他上前一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焦急。
沐瑶端着那杯温水,却没有喝。
她只是看着杯中那几不可见的、细小的气泡,缓缓升起,又破裂。
“不给钱,就给权。”
她转过身,缓步走到李世忠面前。
“李将军,我问你,这天底下,是钱更重要,还是名分更重要?”
李世忠一怔,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钱。”
有钱,才能招兵买马,才能有粮草军械。
“错了。”沐瑶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钱,花一分,就少一分。名分,用一次,便更重一分。”
她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沙盘上,正好压在“汴京”的位置。
“你即刻派人,将这些计划书的副本,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再替我,给新上任的誉王议长,写一封信。”
她的声音很平缓,像在下一盘早已算好一百步的棋。
“信里,要写得惨一点。就说南境初定,百废待兴,伪朝余孽仍在蠢蠢动,我军将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无京城议会拨款,南境民心不稳,恐生大乱。”
李世忠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誉王是聪明人。”沐瑶的目光,落在那杯水上,仿佛穿透了杯壁,看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看到了誉王那张老谋深算的脸。
“他看到这些计划,看到那个庞大的预算,他会怎么想?”
李世忠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誉王会觉得,这是个圈套。
是沐瑶在伸手要钱,要一个他根本填不上的无底洞。
他刚刚坐上议长之位,权力不稳,国库空虚,绝不可能拿出这笔钱。
“他不敢给,也给不起。”李世忠喃喃道。
“对。”沐瑶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所以,他只能拒绝。但他又不能拒绝得太难看,否则,‘苛待功臣、罔顾南境安危’的帽子,就会扣在他头上。他刚刚坐稳的位置,就又要晃了。”
“所以……”李世忠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所以,为了堵住我的嘴,为了向天下人彰显他的‘大度’和‘公正’,他只能给我另一件东西。”
沐瑶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将那只代表着汴京的水杯,轻轻地、向南推了一寸。
整个沙盘上代表着南境十八州的广袤疆域,都被笼罩在了水杯的阴影之下。
“他会下发一份议会令,授予我‘南境军政全权节制’之权。让我,就地筹款,自给自足。”
“他会觉得,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棋。既甩掉了我这个巨大的财政包袱,又把我困在了南境这片烂摊子里,让我自生自灭。他可以在京城,从容地清除异己,巩固他的权力。”
沐瑶顿了顿,抬起眼,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里,映着李世忠那张因为极度震惊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他以为他赢了。”
“可他不知道,”沐瑶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又清晰地响彻在空旷的大殿里:
“他给我的,不是一道枷锁。”
“是一道,君权神授的圣旨。”
“轰——”
李世忠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他全明白了。
给钱,她们就用京城的钱,养自己的兵,建自己的工厂。这是阳谋。
不给钱,就得给权。
给了权,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所有的税、所有的兵,就都只认她沐瑶,不认那个远在天边,一毛不拔的京城议会。这更是阳谋!
无论誉王怎么选,都是输。
从沐瑶将那些计划书送到京城的那一刻起,这片南境的土地,就已经在法理上,彻底脱离了京城的掌控!
李世忠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女儿还要年轻的女子,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寒意,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已经不是权谋了。
这是在……创造规则。
他猛地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总司令……经天纬地之才。末将……心服口服!”
沐瑶没有去扶他。
她只是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水,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水的味道,寡淡,清冽。
“起来吧。”她放下水杯,重新走到那张铺满蓝图的桌案前。
“传令下去,从降兵中,招募三万青壮,即刻开山,采石,伐木。告诉他们,想吃饭,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动手,建自己的家园。”
“另外,”她拿起那份《军官速成学堂章程》,递给李世忠:“从全军中,挑选五百名识字的、有实战经验的基层军官,送到这里来。我要你,亲自教他们。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五百名合格的连排级指挥官。”
李世忠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书,只觉得烫手。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李世忠再次来到沐瑶的办公室,沐瑶正对着一幅图纸出神。
那不是舆图,上面用炭笔勾勒着繁复的线条,标注着“高炉”“转炉”之类的字眼,像某种鬼画符。
她面前的黑漆长桌上,没有茶,只有一杯已经冷透的白水。
他站定在三步之外,将呼吸放得很轻。
“总司令。”
沐瑶的视线从图纸上移开,没有回头:“到了?”
“到了。”李世忠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绢帛,用红漆木盒装着,双手奉上。
那是京城议会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跑死了三匹马。
沐瑶放下手中动作,打开木盒,取出那卷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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