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孤臣北行 (第2/2页)
“小心!”张纯的环首刀劈了过去,刀身与那怪物的爪子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只觉手臂一麻,那怪物的力气竟出奇地大。
怪物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张开嘴咬向他的脖颈。张纯侧身避开,刀柄重重砸在它的鼻子上。
怪物吃痛,转身扑向旁边的兵卒,那兵卒躲闪不及,被它一爪子撕开了胸膛。
“射箭!”张纯吼道,弓手们立刻放箭,箭矢扎在怪物的背上,却只入了半寸。这东西的皮竟比铁甲还硬。
眼看又有两个兵卒倒下,张纯突然想起这怪物刚才是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他大喊:“砍它的腿!”
兵卒们立刻照做,长矛和横刀纷纷砍向怪物的四肢。那怪物的腿骨果然不如脊背坚硬,几声脆响后,它的后腿被砍断,轰然倒地。张纯趁机一刀劈在它的头颅上,绿黑色的脑浆溅了他满脸。
收拾完怪物,粮仓里只剩四十一个人。张纯抹了把脸,血腥味呛得他直恶心。“赶紧装粮,我们走。”他的声音沙哑,握着刀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回到兵营时,王烈的队伍也回来了,却只带回十几个人,药没找到多少,还抬回来五具尸体。“药铺里全是像蛇似的东西,”王烈咳着血说,“滑不溜丢的,能钻进人的喉咙……”
那天晚上,兵营里的火塘烧得很旺,却驱不散弥漫的绝望。张纯清点了人数,老兵加新训兵卒加起来只剩一百九十八个,流民两千一百二十一个,粮食够吃五日,伤药基本告罄。
“往北边撤吧。”韩湛低声道,“公孙将军在辽西,或许……或许那边没事。”
张纯没说话,望着阳乐县城的方向。那里的黑暗似乎比别处更浓稠,偶尔闪过的火光不知是何人所燃。
他想起出发前母亲塞给他的平安符,此刻正贴在胸口发烫。
“是火!”一个流民突然哭喊起来,“有人在放火!那边还有活人!”
张纯望着那片火光,心里猛地一动。他想起那些“疯人”怕火,或许放火的是像他们一样的幸存者。“停下。”他喊道,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那片火光,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个月后
王烈轻声说道要不……咱去看看?
张纯沉默了片刻,看向北方。似乎辽西的方向依旧一片漆黑,而南边的火光却越来越亮,像黑夜里的一盏灯。
他道,声音斩钉截铁,去看看那火是谁放的。
次日清晨,他们拔营北行。没有牛车,兵卒们背着粮食和伤兵,流民则扶老携幼,在泥泞的路上蹒跚前行。
张纯走在队伍最前,环首刀的刀鞘磨得发亮,他的靴子早已湿透,每一步都陷在泥里拔不出来。
穿过一片荒原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巨响。回头望去,阳乐县城的方向燃起冲天大火,火光染红了半边天,连乌云都被映成了暗红色。
队伍调转方向,朝着火光的方向前进。没人抱怨,连伤兵都挣扎着要自己走。吸引着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朝着希望之地一步步靠近。
往南走的路比阳乐县内更险。他们遇上了一群像牛的怪物,皮糙肉厚,奔跑时能撞塌土墙。张纯带着队伍躲在山坳里,眼睁睁看着那些怪物踏过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地动山摇,连崖壁上的石头都被震得滚落。
“这东西要是冲过来,咱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的。”王烈脸色苍白,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浸透了包扎的布。
张纯紧握着环首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注意到那些“牛怪”似乎在迁徙,朝着黑山的方向去,对周围的动静并不在意。“等它们过去,”他低声道,“我们从山梁上绕过去。”
等了整整半日,**才过去,留下满地狼藉。队伍刚要动身,山梁后突然传来狼嚎,几十头灰毛狼冲了出来,体型比寻常野狼大出一倍,眼睛是诡异的绿色。
“是狼群!”兵卒们立刻举起武器,背靠背形成一个圆圈,将流民护在中间。
张纯一马当先,环首刀劈向冲在最前的头狼。那狼异常敏捷,躲过刀锋,一口咬向他的马腿。张纯翻身下马,顺势一刀砍在狼的脊背上,将它劈成两半,绿黑色的血溅了他一身。
战斗异常惨烈。这些狼不仅凶猛,还懂得配合,有的吸引注意力,有的则绕后偷袭。一个流民被狼扑倒,惨叫声瞬间被狼嚎淹没。狗大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举起铁斧劈向一头狼的脑袋,竟将它砸得脑浆迸裂。
张纯的体力在快速消耗,他已经砍倒了七头狼,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环首刀的刀刃卷了口,每劈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响声。王烈的长矛刺穿了一头狼的喉咙,却被另一头狼咬中了肩膀,他怒吼着拔出短刀,与狼滚作一团。
就在这时,狼群突然骚动起来,纷纷往后退。张纯喘着气抬头,只见山梁上站着一头黄狗,体型比狼还大,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色,正对着狼群低吼。
狼群像是很怕这黄狗,犹豫了片刻,竟夹着尾巴跑了。黄狗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转身跃下山梁,消失在密林里。
“活下来了……”韩湛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张纯清点人数,兵卒只剩一百七十多个,流民九百一十三个,王烈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他看着满地的狼尸,又望了望黄狗消失的方向,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预感。
他们在山坳里休整了两日,用狼肉充饥,将狼皮剥下来裹在伤兵身上。王烈醒了过来,却再也提不动长矛,只能拄着根木棍走路。
“相爷,前面就是西坪集了。”一个探路的兵卒回来报告,“那边有石墙,好像还有人守着,烟囱里冒着烟呢。”
张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的官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泥土,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整理一下队伍,”他道,“把武器擦干净,别让人看了笑话。”
兵卒和流民们立刻行动起来,用雪擦去脸上的血污,将破了的衣服尽量裹好。狗大把石斧别在腰上,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远远地,他们看到了西坪集的石墙,灰色的墙体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墙头上隐约有人影在晃动。城门外,似乎还能看到堆积的兽尸。
“有人!”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喊,紧接着,响起了拉动枪栓的声音。
张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他往前走了几步,朗声道:“在下张纯,中山国相。敢问此处可是阳乐放火那些人?”
城墙上的人影沉默了片刻,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下来:“正是。阁下带着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张纯望着那片石墙,望着墙头上闪烁的火光,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却异常清晰:
“我等自阳乐县来,一路南行,只为求个活处。”
黑山深处,从未有过如此惨烈的厮杀。
说不清有多少感染体涌向那片幽谷,它们像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汇聚,嘶吼着,攀爬着,踩着同类的尸体往上涌。而在幽谷中央,一头斑斓猛虎正浴血奋战,虎啸震得山摇地动,每一次扑击都能撕碎成片的感染体。
这头虎正是黑山的山君,五阶异兽,昨日,黑山之乱。
他感受到他破境的机遇就在那些怪物的老巢里。冲进老巢深处吃了不少挂在墙壁的像茧的肉球后
无数感染体就不停追着他撕咬
山君只能怒吼着迎战,想吓退他们。
它的利爪能轻易撕开感染体的胸膛,虎牙能咬碎它们的头骨,但感染体实在太多了,杀了一层又来一层,很快就将它围在中央。
在山君大战至太阳升起时。体内一股灼热的力量瞬间流遍它的全身,骨骼发出噼啪的声响,体型在不断变大,皮毛下浮现出金色的纹路。
它的意识突然变得清明,不再是野兽的本能,而是有了思考的能力——它突破了,成为了六阶妖族。
化形的瞬间,山君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它的身躯变得高大,虎头保留着,却长出了人的躯干和手臂,四肢依旧是虎爪,覆盖着坚硬的鳞甲。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那里还攥着一颗感染体的头颅,绿色的脑浆顺着指缝滴落。
“吼——”
山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不再是兽啸,而是带着妖族威严的怒吼。它猛地跃起,利爪横扫,将前方的感染体扫得粉碎。
金色的能量在它掌心凝聚,形成一个光球,掷向密集的感染体群,炸开一片火海。
它知道不能恋战,感染体无穷无尽,而它的力量虽强,却也有耗尽的时候。它的目光越过感染体的浪潮,望向南方——感知似乎告诉他那里有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息,或许是新的栖息地。
山君不再恋战,它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南方突围。利爪撕开一条血路,虎尾扫断袭来的肢体,它的速度快得惊人,那些感染体根本无法阻拦。
它的身后,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数以万计的感染体尸体堆积如山,绿色的血液汇成了溪流。
穿过黑山的边缘,山君看到了一片石城。城墙上站满了人,他们举着奇怪的铁管,紧张地望着它,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石城外,还堆着不少兽尸,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山君瞥了一眼那座石城,对那些渺小的人类毫无兴趣。它的目标是更南方,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它的身影如同鬼魅,贴着地面掠过,带起一阵狂风,吹动了城墙上的旗帜。
城墙上的人们屏住呼吸,看着那道虎头人身的身影从城下掠过,感受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直到它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才敢大口喘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夕阳的余晖洒在石城上,将一切都染成了金色。城墙上的铁管缓缓放下,众人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