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凡尘劫 第二十章 浊流 (第1/2页)
篝火的余烬在凛冽寒风中明灭不定,最后一点橘红的光挣扎了几下,彻底被铅灰色的冷寂吞没。楚山河的身影已踏下陡峭的岩径,青灰布袍在荒凉的河滩乱石间移动,如同融入这片灰暗天地的一块磐石。秋长歌撑着冰冷的崖壁站起,左肩伤口被粗糙的布条摩擦,传来阵阵闷痛。他深吸一口北麓特有的、混杂着水腥、腐叶与淡淡硫磺味的冰冷空气,试图压下鼻腔里那挥之不去的血腥焦糊幻嗅,拖着依旧麻木沉重的双腿,跟了上去。
脚下的河滩布满被上游洪水冲刷下来的嶙峋怪石,棱角锋利,湿滑冰冷。奔腾的河水在几丈外咆哮,浑浊的浪头裹挟着断枝败叶和泛白的泡沫,狠狠砸在礁石上,碎成冰冷的水雾,劈头盖脸地溅来。寒意透过湿透的破烂单衣,疯狂地往骨头缝里钻。每一次落脚都需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滑倒,被尖锐的石头磕得皮开肉绽。
楚山河在前方沉默地引路,步伐稳健地踩在相对干燥的大石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浑浊汹涌的河面,寻找着可能的渡河点。秋长歌紧随其后,注意力却不得不分出大半对抗身体的痛苦和业火的折磨。左臂的麻木感蔓延到了半边身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残留的灼痛,而那股幻嗅带来的恶臭,仿佛在他口鼻间凝结成了粘稠的实体,与真实的河腥味、岩石的土腥味扭曲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晕眩感。
“前辈,”秋长歌喘息着,声音被河风和水声撕扯得断断续续,“对岸…那红光…是幽冥宗的哨探?”他想起那短暂闪烁的暗红幽芒,如同蛰伏在灰暗森林边缘的毒蛇之眼。
“阴煞钱感应,不会错。”楚山河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穿透风噪,“是引信。附近必有暗桩。”他停下脚步,指向河心一处水流相对平缓、但河面宽阔的区域,“此处最窄,水势稍缓。需筏。”
筏?秋长歌望着眼前浊浪翻滚、宽度足有数十丈的汹涌河流,又看了看自己几乎抬不起来的左臂和空无一物的双手,心头一片冰凉。筏从何来?仅凭他们两人?
楚山河的目光已投向河滩上游堆积如小丘般的杂物堆——那是洪水带来的枯木、断枝和一些朽烂的粗壮树根。他径直走了过去,开始从杂乱中拖拽出几根相对笔直、碗口粗细的枯木。
秋长歌明白了。他咬紧牙关,压下翻腾的恶心和晕眩,踉跄着跟上,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配合着牙齿和身体的力量,奋力拖拽着一根沉重湿冷的树干。枯木表面粗糙,布满湿滑的青苔和尖锐的木刺,冰冷的触感透过褴褛的衣衫直刺皮肤。左肩的伤口在用力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额角的冷汗瞬间冒出,又被寒风吹得冰凉。
两人沉默地劳作。楚山河的动作简洁高效,挑选、拖拽、用韧性极强的藤蔓捆扎。秋长歌则笨拙而吃力,每一次弯腰拖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业火幻嗅带来的晕眩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冰冷的河水不断溅上身体,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河风呜咽,如同荒野的挽歌,吹过裸露的岩石和枯死的灌木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由七八根粗大枯木简单捆扎而成的简陋木筏,歪歪扭扭地横在冰冷的河滩上。楚山河用脚试了试筏身的稳固,又扯紧了几处藤蔓结口。秋长歌瘫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右手掌心被粗糙的藤蔓和木刺划破,渗出血丝,混着泥污,火辣辣地疼。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像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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