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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凡尘劫 第九章 黑石暗流

第一卷凡尘劫 第九章 黑石暗流 (第1/2页)

正午的日头毒辣,晒得地面腾起氤氲的热浪。崎岖的土路蜿蜒,尽头处,一片依着光秃秃黑石山崖建起的杂乱镇子终于出现在视野里。低矮的土坯房挤挤挨挨,屋顶压着灰黑的石板,远远望去,像一堆胡乱堆砌的、被烈日烤焦的泥块。这便是黑石镇,边陲三不管地带里,勉强能喘口气的角落。
  
  镇子唯一的入口处,歪歪扭扭立着个腐朽的木牌坊,上面“黑石”二字早已模糊不清。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眼神浑浊的汉子抱着豁了口的刀,歪靠在牌坊的阴影下,懒洋洋地打量着稀稀拉拉进出的人流。他们的目光扫过风尘仆仆的楚山河和秋长歌,在秋长歌褴褛衣衫下隐约透出的异样皮肤光泽上停顿了一瞬,又迅速移开,带着一种见惯不怪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里的人,对任何异于常人的东西都保持着本能的距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劣质烧酒的酸腐、牲畜粪便的臊臭、汗液的馊味,还有某种铁锈和劣质药材混合的、令人作呕的腥气。街道狭窄肮脏,污水横流,两旁是些低矮的铺面,卖着粗劣的铁器、风干的肉条、颜色可疑的药材。更多的是些用破布烂席搭起的简易摊子,上面摆着些叫不出名目的兽骨、矿石,或是锈迹斑斑的刀剑碎片。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吵声、骡马的嘶鸣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烦躁的市井噪音。
  
  秋长歌紧跟在楚山河身后半步,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次踏入这种混乱之地,他都会本能地竖起全身的刺。左肩的伤口在药酒作用下已不再流血,但被毒刺划破的脸颊却传来阵阵麻痒刺痛,提醒着他清晨那场惊心动魄的伏杀。他低着头,努力收敛着皮肉境带来的那点微弱异样,但视线却如同警觉的鹰隼,飞快地扫过每一个擦身而过的人。那些摊贩浑浊的眼神、角落里缩着的流民麻木的脸、还有那些腰间鼓鼓囊囊、眼神凶狠的汉子……每一处都暗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幽冥宗的哨探虽然被惊退,但楚山河的话如同烙印刻在他心头——他们的目标是他身上的劫书气息!这镇子里,谁知道有没有幽冥宗的眼线?
  
  楚山河对周遭的混乱和窥探视若无睹。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镇子深处一条更显僻静、也更显破败的小巷。巷口挂着一块被油烟熏得漆黑的木牌,上面用刀子歪歪扭拙地刻着“老石头”三个字,下面画了个模糊不清的酒壶。这是一间客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几间依着山壁掏出来的、挂着破旧门帘的窑洞。
  
  掀开油腻发黑的粗布门帘,一股更浓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汗臭、劣酒、霉味,还有一股浓重的、仿佛是什么野兽皮毛腐烂的气息。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在墙壁的凹槽里摇曳。几张粗糙的条凳和缺腿的桌子随意摆放,稀稀拉拉坐着几个身影。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身材粗壮、脸上带着风霜刻痕的妇人正靠在土灶台旁,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粗陶酒碗。
  
  见到有人进来,妇人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楚山河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灰布袍上扫过,又在秋长歌身上那褴褛带血的衣衫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撇了撇嘴,声音粗嘎:“住店?通铺五个铜板一晚,单间…呵,没单间。要酒要饭自己说,先付钱。”她语气里带着边陲之地特有的冷漠和戒备。
  
  “一间静室,有门。两碗肉汤,一壶酒。”楚山河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的事。他随手从怀里摸出几块成色黯淡、边缘磨损的银角子,看也没看,轻轻放在油腻的灶台上。银角子落下的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那妇人看着那几块银角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贪婪。住店连带吃喝也用不了这么多!她飞快地将银角子扫进油腻的围裙口袋,脸上的冷漠立刻被一种市侩的精明取代,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哟,贵客!里间,里间请!刚空出来,清净!”她麻利地从灶台后绕出来,甩着手上的水渍,引着两人走向窑洞最里面一个挂着破草帘的小门洞。“阿土!死哪儿去了?滚去后面端肉汤!贵客的!”她扯着嗓子朝后厨吼了一声。
  
  撩开草帘,里面是个更小的土洞,仅容一床一桌。墙壁是粗粝的岩石,渗着阴冷的湿气。一张硬板床上铺着发黑发硬的草席,一张瘸腿的桌子靠在墙边。唯一的好处是,那扇歪斜的木门,勉强能关上。
  
  楚山河径直走到桌旁唯一一张破凳子上坐下,将酒葫芦放在桌上,闭目养神,仿佛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秋长歌反手关上那扇吱呀作响、根本关不严实的木门,背靠着冰凉粗糙的土墙,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身体各处积累的疲惫和伤痛立刻潮水般涌了上来。左肩的钝痛,脸颊伤口的麻痒,胸口因行气岔道残留的滞涩闷痛,还有精神上被劫书预警和生死搏杀双重摧残后的极度疲惫,让他只想瘫倒在那张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上睡死过去。但他强撑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外缝隙里透进来的、堂屋昏黄的光线。
  
  “听说了吗?野狼谷那边…邪性了!”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惊惶的声音从门板的缝隙钻了进来,是刚才堂屋里一个喝酒的汉子。
  
  “废话!血月都出来了,能不邪性?听说铁岩堡那边边军都疯了,挨家挨户查,见着生面孔就往死里打!”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接口。
  
  “何止啊!”先前那声音更低了,带着一股神秘兮兮的寒意,“昨儿后半夜,野狼谷西边那片乱石滩,有商队路过,撞见一地的碎肉!看那衣裳碎片,像是…像是前些天从谷里跑出来的‘黑风商队’那几个护卫!我的亲娘,那叫一个惨!开膛破肚,肠子流一地,脑袋都找不着囫囵个!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撕碎了嚼了!”
  
  秋长歌的心脏猛地一缩!野狼谷西边乱石滩…护卫的碎尸…他眼前瞬间闪过自己破茧而出时看到的那堆血腥残骸!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幽冥宗哨探身上的血腥味,楚山河提到的“血祭”…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
  
  “撕碎?我看不像…”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抖,“我有个远房表侄在铁岩堡当差,偷偷传话出来…说那些尸体上,有…有爪印!大的吓人!比熊瞎子还大!还有…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像是被雷劈过,又像是被火烧过!可那地方,哪来的雷火?邪门!太邪门了!都说…是血月引出来的东西!”
  
  烧焦的痕迹?爪印?秋长歌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与劫书灌输给他的混乱画面碎片中的某些景象隐隐重叠——熔岩喷涌的裂缝,非人的咆哮…难道野狼谷的血月,真引出了某种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幽冥宗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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