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亥时缚魄 (第2/2页)
之前送字条的小童又来了,这次带来块巴掌大的枣木片,木片上刻着个“解”字,笔画深峻,边缘缠着根细红绳,绳子的颜色与剪刀上的锈血几乎一样。“阿绣姑娘说,把这木片塞进铁轴,能暂时断了缚魄的源头,子时再细说缘由。”小童放下木片就走,脚步轻快得不像个孩子,却在出门时被地上的铁丝绊倒,铁丝刚碰到他的衣角,就像被灼烧般卷了起来,露出焦黑的痕迹——小童的衣服里,藏着块更大的枣木牌,轮廓透过衣料隐约可见。
陈三斤将枣木片塞进铁轴的缝隙里,铁丝的躁动立刻减弱,甚至开始往回收缩,像潮水退去。铁轴里传出“咯吱”的响声,像有东西在里面挣扎,又像是在哭嚎。他用噬生爪按住铁轴,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隐约听见无数人在低语,声音细碎而痛苦,像是在说“放开”“疼”“救命”——是被缚魄困住的镇民魄丝在求救,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怨念。
钟九歌看着铁丝在退缩,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趁现在,用符纸烧了这些铁丝,或许能彻底解决。”他正要上前,却被陈三斤拦住:“现在烧,被缠的魄丝会一起断。”他指着老刘的眼睛,瞳孔虽然布满锈纹,却还在微微收缩,“你看,他还有气——缚魄没下死手,是在‘养’着,等养肥了再给铁牛当点心。”话音刚落,铁轴里的枣木片突然冒出黑烟,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铁丝像疯了一样往外涌,这次不再是细铁丝,而是拇指粗的铁索,索上还带着倒刺,闪着寒光。
铁索无视周围的镇民,径直冲向陈三斤的噬生爪,像认准了目标,带着呼啸的风声。陈三斤来不及多想,用左手的铁链缠住铁索,两者碰撞时火花四溅,铁链上的朱砂被震掉,露出底下的铁色,竟与铁索产生了共鸣——铁链开始发烫,上面的锈迹像活物般往铁索上转移,两者的连接处渐渐融合,像在“认亲”,难分彼此。
“它们在认‘同源’!”钟九歌惊呼,左眼的金光骤然明亮,“你的铁链和铁牛的铁丝,是同一个‘根’!都是从铁牛身上分出来的!”
镇口传来沉闷的“咚咚”声,像巨大的心跳,每一声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陈三斤抬头望去,铁牛雕像的轮廓在夜色中膨胀了一圈,原本清晰的石质纹理变得模糊,牛身的纹路里,红光顺着之前的“血管”流淌,速度越来越快,像在冲刺。磨坊的铁轴跟着剧烈震动,轴里的枣木片“啪”地断裂,断口处焦黑一片,铁丝瞬间失去束缚,像脱缰的野马,将老刘往铁轴里拖,眼看就要被卷进去,彻底消失在铁轴深处。
陈三斤用噬生爪抓住铁索,爪心的银锁爆发出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铁索像被烫伤般缩回铁轴,表面冒出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他趁机扑过去,将老刘从铁轴上拖出来,老刘已经昏迷,但身上的铁丝开始松动,露出的皮肤上,缠着淡淡的红色丝线——那是被缚住的魄丝,虽然微弱,却还连着身体,没有彻底断裂。“子时前,它不会再动手了,”陈三斤看着断裂的枣木片,上面的“解”字已经被烧得模糊,“它在等‘血引’,等我手里的东西。”
亥时末,磨坊的铁丝彻底缩回铁轴,只留下满地铁锈,像铺了层红土。钟九歌用最后的纸人护住老刘,纸人在他周围围成圈,手里的纸拐杖朝外,像一道脆弱的屏障,纸人脸上的表情严肃,仿佛真的在守护。陈三斤把断裂的枣木片收好,攥紧那把剪刀,剪刀的刃口又开始发红,像有血在里面流动,与他爪心银锁的温度遥相呼应。离子时还有一刻,他往镇东的棺材铺走去,身后的铁牛雕像,心跳声越来越清晰,沉重而有力,像在倒计时,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