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新的纹路 (第1/2页)
威尼斯染坊的傍晚总裹着层咸腥的风,夕阳把阿尔诺河的水染成融化的金子,波光顺着河道漫进来,在染坊的石板地上投下晃动的碎光。索菲亚趴在临窗的木桌上,鼻尖几乎要碰到摊开的金线织法册子,鹅毛笔悬在纸面上方,笔尖的墨珠颤巍巍地,正等着落下最后一个句点。
册子的牛皮封面已经被磨出毛边,里面的纸页却记得工工整整——佛罗伦萨老织工的金线基础织法、拜占庭的缠枝纹变体、甚至还有从波斯商队学来的金线错格法,都用不同颜色的墨水标着注解,页边空白处画满了小小的示意图,像群蜷在纸上的金虫。
“最后一句该怎么写?”索菲亚用鹅毛笔杆敲着额头,发辫上的金丝穗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她望着窗外掠过的商船,帆布上的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突然听见染坊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重又急促,像有人背着千斤重担在奔跑。
“索菲亚!林先生!”托马索的声音撞开木门,带着撒哈拉沙漠的干燥气息。他背着个巨大的染具包,包带深深勒进晒得黝黑的肩头,布料上还沾着非洲红土的印记。小伙子的脸被风沙吹得脱了层皮,颧骨上泛着晒伤的红,唯有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沙漠的篝火。
林砚刚从库房出来,手里还捧着罐新磨的龙涎香粉。他看见托马索,手里的罐子差点脱手:“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托马索顾不上擦汗,先把染具包往地上一扔,“咚”的一声,包底的铜制染勺撞出清脆的响。他解开胸前的麻布缠带,小心翼翼地掏出个用羚羊皮裹着的东西,层层叠叠的,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卡鲁让我给您带这个。”他的指尖在羚羊皮上蹭了蹭,指腹的茧子刮过皮革,发出沙沙的轻响。当最后一层皮被揭开时,连风都仿佛停了——那是块半尺见方的布,底色是深沉的赤铁矿红,像凝固的岩浆,上面用威尼斯金线织着只昂首的羚羊,羊角螺旋向上,缠着波斯风格的藤蔓纹,每片叶子的脉络都用金线的粗细变化表现出来,阳光照在上面,红与金像活了似的,在布面上游动。
索菲亚“呀”地一声捂住嘴,手里的鹅毛笔掉在地上,墨汁在石板上晕开个小小的黑圈。她凑近布面,鼻尖几乎要碰到金线:“这是……赤铁矿染法和金线织法合在一起了?”
“是卡鲁做的!”托马索的声音带着骄傲,像在说自己的成就。他用指尖轻轻点着羚羊的脊背,那里的金线比别处更密,织出层毛茸茸的质感,“卡鲁说这叫非洲的‘守护纹’,羚羊是部落的守护神,缠上藤蔓纹,就像咱们的手艺缠着他们的根。”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起什么温暖的事:“现在部落里的人都叫他‘金羚羊’。上次我走时,他正教妇女们用赤铁矿染粗麻布,再让孩子们用捡来的铜线学着织简易的羚羊纹,说要让每家每户的帐篷上都有‘守护纹’。”
林砚接过那块布,指尖抚过布面的纹路。赤铁矿的红带着种厚重的暖意,是非洲大地的颜色;威尼斯金线却亮得张扬,像地中海的阳光。两种看似不相容的元素缠在一起,却奇异地和谐——藤蔓缠着羊角,金线嵌在红底里,像两个遥远的世界在此刻找到了彼此的形状。
托马索突然想起什么,从染具包里掏出个小布包,粗麻的布料上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金盏花。“这是卡鲁种的藏红花种子。”他把布包递过去,里面的种子滚出几声轻响,“他说这花在非洲开得比太阳还艳,磨成粉混在染料里,能让威尼斯的染布多些非洲的太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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