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意外的访客 (第1/2页)
莱昂纳尔站在季赫温墓地寒冷的空气中,面前是无数双凝视着他的、饱含悲痛的眼睛。
他虽然手中没有稿纸,但所有的言辞都沉淀在胸腔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开口了,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异常清晰。
“女士们,先生们,我站在这里,代表远在巴黎的伊万·屠格涅夫先生,以及法国的文学同行们,向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致以最后的、也是最深切的哀悼。”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具朴素的灵柩,仿佛能看到里面安息的灵魂。
“就在三天前,在库兹涅奇巷的公寓里,我目睹了一个伟大生命的逝去。
未能有幸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进行一场谈话,这将是我永久的遗憾。
但我见证了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从充满病痛折磨的开始,到庄严而平静的结束。
死亡,当它降临在这样的巨匠身上时,不仅仅代表一个生命的终结,更像是给时代划下一个沉重的句号。”
莱昂纳尔抬起眼,望向人群,望着眼前黑色的海洋。
“此刻,在这里,我不想过多地重复谈论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一生,和他作品中无处不在的‘苦难’
——尽管他将这个词汇演绎到了某种极致,甚至还将写作都形容为一场‘苦役’。”
这时候,季赫温墓地现场的其他人,才觉察到莱昂纳尔的悼词的特别之处。
提及陀思妥耶夫斯基,却不讲“苦难”,那要说什么?
莱昂纳尔的声音在墓园上空回荡——
“这个时代的俄罗斯作家,无论是伟大的列夫·托尔斯泰伯爵,还是委托我前来的屠格涅夫先生……
他们的作品都在探讨着俄罗斯社会的矛盾,追问俄罗斯民族的命运;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不同的。
他追问的不是‘俄罗斯要去向何方’,而是‘人’,孤立无援的‘人’,站在虚无的深渊边缘,要依靠什么活下去?
他超越了国界,超越了民族,甚至超越了时代,触及了人类灵魂最深处的焦虑与空虚。”
寒风卷着雪沫,掠过墓园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他的话语。
“在这个‘大发展’的时代,人类借助电报、火车、轮船、政治制度、思想工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旧日的权威——无论是宗教的教条,还是领袖的意志——正在被一一质疑和打碎。
这是一个解放的时代,一个欢呼自由的时代!
然而,当我们亲手打碎了这些镣铐之后,我们也遭遇了最深刻的迷茫——
没有了那些确定的意义,个体是否还能为自身的存在找到坚实的理由?
我们进入了一个空旷的荒野,身无长物,品尝着无边孤独和无意义感。”
莱昂纳尔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深思、共鸣的神情。
“我们正日益陷入一个巨大的悖论当中——
每日送到我们手中的报纸,编辑们已经为我们筛选了新闻;
纵横交错的铁路网络,时刻表替我们规划了行程与目的地;
琳琅满目的橱窗和时髦杂志,为我们定义了‘何为幸福’;
……
我们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物质自由,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让渡了独立思想的自由。”
这个悖论恰恰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洞察并揭示出来的。
他所描绘的人物,常常在这种自由与束缚、反抗与屈从的撕扯中痛苦挣扎。
这个困境,在今天,正以不同的形式,困扰着身处现代文明中的每一个人。
它永远不会过时,反而随着人类社会日益复杂而更加凸显,更加刺痛我们麻木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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