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意料之外 (第1/2页)
当那颗翠绿色的照明弹如同不祥的鬼火,在沼泽地平线上方撕裂昏暗的天幕,将一片区域染上妖异的惨绿时。
前米尼西亚王国的军官,现在的巴格尼亚铁路兵团的第一大队的大队长阿托斯,几乎在信号弹炸开的同一秒就冲出了哨站那简陋的木门。
“全体跟我来,快!”
他的吼声穿透了防毒面具的过滤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无需更多命令,早已整装待发的巴格尼亚铁路兵们,这些穿着统一制式、沾染泥浆的深灰色大衣军服,戴着防毒面具,装备着燧发枪,还有长矛的汉子们如同被按下了启动开关的机器,沉默而迅猛地跟随着他们的大队长,一头扎进了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沼。
在离开哨站加固后的土地,泥浆迅速淹没了他们的小腿,以至于每一步都沉重而艰难,但阿托斯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被绿光笼罩的区域,那颗翠绿色的照明弹意味着什么,阿托斯很清楚,他没有忘记培训课上的军官所说的内容。
奔跑带起的冰冷的泥水拍打着防水裤,沼泽特有的、混合了腐烂与未知毒素的恶臭透过面具缝隙顽固地钻入鼻腔。
但这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此刻却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阿托斯胸膛深处积压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怒火与仇恨。
蛇人!
这个词汇在他脑海中炸开,瞬间淹没了其他所有思绪。
什么巴格尼亚,什么米尼西亚,那些曾经如同枷锁般束缚着他灵魂的身份认同,在刻骨的仇恨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被拉回到前几天,那个同样弥漫着沼泽恶臭的黄昏。
伊薇拉在伐木场找到他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复仇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阿托斯麻木的心脏。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荒谬和……一丝卑劣希望的洪流淹没了阿托斯的内心。
阿托斯觉得伊薇拉疯了。
但是,他还是答应了后者的征召。
因为在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国王的画像,不是首都的宫殿,而是那些被蛇人拖入泥潭深处、发出凄厉惨叫的平民。
是那些在沼泽边缘哨站被蛇人毒牙洞穿、身体迅速肿胀发黑的年轻士兵。
是那些被焚毁的村庄,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焦糊味,还有蛇人身上那股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蛇腥与腐烂混合的气息。
最终,是那如同实质般燃烧的、对蛇人的仇恨,压垮了一切。
此刻,他想把所有的怒火,倾泻在那些滑腻、冰冷、散发着恶臭的蛇人身上!他要让它们付出血的代价!
十倍,百倍的偿还!
阿托斯带着三百名,一个中队编制的铁路兵,如同复仇的灰色洪流,在及膝深的泥泞中奋力跋涉。
那颗惨绿色的照明弹就是他们的灯塔,指引着方向,也预示着前方的血腥。
当他们终于冲破最后一片散发着恶臭的芦苇丛,抵达那片被绿光笼罩的核心区域时,即使是阿托斯这样身经百战、满怀仇恨的前军官,脚步也不由得猛地一顿。
紧随其后的三百名士兵,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从疾行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泥浆搅动的咕唧声,在弥漫着焦臭与血腥的空气中回荡。
眼前,不再是预想中黑白熊被蛇人围攻的苦战场面。
那是一片……屠宰场。
惨绿的照明弹光芒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冰冷地照亮了舞台中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杰作。
上百条蛇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这片被火焰焚烧过的焦黑泥沼。
它们形态各异,死状凄惨。
有的被高温火焰烧成了蜷缩的焦炭,鳞片爆裂,露出里面熟透的暗色肌肉。
有的被巨大的力量拦腰斩断,断口处墨绿色的血液混合着泥浆,流淌成恶心的溪流。
有的头颅碎裂,凹陷下去,显然是被沉重钝器砸击。
还有的被某种锐器精准地贯穿了心脏或咽喉,伤口处还在缓慢地渗出粘稠的液体。
空气里混杂着蛋白质焦糊、烤肉的诡异甜香、浓烈的血腥和蛇类特有的腥臊,形成一种足以让最坚强的胃部翻江倒海的混合恶臭。
而在这一片狼藉的尸骸之上,矗立着一座由蛇人尸体堆积起来的小山。
这座尸山并不规则,却带着一种野蛮而震撼的仪式感。
扭曲的肢体、断裂的蛇尾、焦黑的躯干被粗暴地垒砌在一起,最高处离泥沼地面足有三米多高。
尸山之巅,稳稳地站着一个身影。
正是黑白熊。
他那身厚重的防火服和防毒面具上沾满了泥浆、墨绿色的血污和焦黑的灰烬,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喷火器巨大的燃料罐斜背在身后,粗壮的喷管垂在他身侧,喷口处似乎还残留着暗红的余烬,袅袅地升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他手中紧握着的,不再是信号枪,而是一柄沾满粘稠污物的长柄工兵铲,铲刃边缘在绿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寒光,几片破碎的鳞片还粘在上面。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脚下是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惨绿的照明弹光芒从他背后斜射下来,将他钢铁般的身影拉长,投在下方更多扭曲的尸体上,更添几分肃杀与恐怖。
整个场面,寂静得可怕。只有沼泽远处传来的零星怪响,以及尸体堆里偶尔响起的、不知是未死透的神经抽搐还是内部气体逸出的“噗嗤”声。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被这炼狱般的景象和尸山顶端那个沉默的身影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燧发枪和长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防毒面具后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是一个人做到的?
阿托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撼、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敬畏的复杂情绪。
他预想过战斗的惨烈,预想过需要付出代价才能支援到作为友军的巴格尼亚人,但从未想过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