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月娘 (第1/2页)
词曰:
魏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蜀橙。
锦室初暖,兽烟不断,相对坐调弦。
低声问卿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路滑霜浓,不如休去,直至少人行。
话说西门庆从勾栏院中回家,已是一更天气,到家门口,小厮叫开门,下了马,踏着雪,在嘎吱嘎吱声中到了后边二门的门口。
只见二门半掩半开,院内寂静,悄无人声。
西门庆心中纳闷道:“其中必有跷蹊。”于是偷偷站在二门内墙壁阴影中,悄悄观察。
只见小玉出来,在走廊边上放置桌案。
原来吴月娘自从西门庆与她反目之后,每月斋戒三次,逢七便拜斗焚香,保佑夫主早早回心,西门庆还一直不知道。
只见小玉放好香案儿。过一会儿,月娘整理衣裳,庄重的走出来,向天井内香炉里插上三炷香,满脸正色望天空深深礼拜。
祈祷祝曰:“妾身吴氏,作配西门。无奈因夫主留恋烟花,中年无子。
妾等妻妾六人,俱无所出,缺少坟前拜扫之人。
妾日夜忧心,恐无所托。是以发愿,每夜于星月之下,祝赞三光,要祈佑我夫,早早回心。
弃却繁华,关心家事。不拘妻妾等六人之中,早见子嗣,以为终身之计,乃妾之夙愿也。”正是:
私出门户夜气清,满庭香雾雪微明。
拜天诉尽衷肠事,但愿夫君一朝醒。
这西门庆不听便罢,听了月娘这一番言语,不觉满心惭愧,
心道:“原来我一向错怪了她。她一篇祷文都是为我的事儿,还是正经夫妻靠谱。”
忍不住从墙壁阴影前大踏步走来,抱住了月娘。
月娘不提防他大雪里突然蹦出来,吓了一跳,就要推开他挣扎着往屋里走,被西门庆环臂抱住,说道:“我的好姐姐!
要不是今天因缘际会,我西门庆死也不晓得,你一片好心,都是为了我。
一向错怪你了,冷了你的心,到今悔之晚矣。”
月娘道:“大雪天,你走错了门儿了,你可不是这屋里的。
我是那不贤良的贱人,和你有甚感情?
哪里就为了你了?你平白又来理我干什么?咱两个百年千年永远都不要见面!”
西门庆把月娘一手拖进房来。灯前看她打扮,只见家常穿着:大红丝绸对衿袄儿,软黄裙子;头上戴着貂鼠卧兔儿的皮草覆额,金满池娇分心的头饰,越发显得她:
粉妆玉琢银盆脸,蝉髻鸦黛楚女腰。
一副贵女气派,叫那西门庆如何不爱?
连忙向月娘深深作了个揖,说道:“我西门庆一时昏昧,不听你的良言,辜负你的好意。
正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拿着顽石一样看。过后方知是君子,娘子千万原谅我则个。”
月娘道:“我又不是你那心上的人儿,说话又合不上你的心意,能有什么良言要劝你?
随我在这屋里自生自灭,你不用理会我。我这屋里也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趁早给我出去,别让我叫丫头撵你。”
西门庆道:“我今天平白惹了一肚子气,大雪里回家,哪儿都没去直接来找你说说。”
月娘道:“生气不生气的,不要对我说。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找谁说去。”
西门庆见月娘脸色不虞,就折叠腿装矮子,跪在地下,杀鸡搬扯着脖子,口里姐姐长,姐姐短,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喷。
月娘看不上西门庆这副无赖的样子,说道:“你真个是没皮没脸的!你不走我叫丫头进来了。”
随即大声喊小玉进来。
那西门庆见小玉进来,连忙站起来,随口支使她出去,说道:“外边下雪了,还不去把香案桌子收进来?”
小玉道:“桌子儿头里已经收进来了。”
月娘忍不住笑道:“没羞的货,丫头跟前也扯个谎儿。”
等小玉出去,那西门庆又跪下央求。
月娘道:“不看世人面上,一百年不理你才好。”
说完,才和他坐在一起,并且叫玉箫上茶。
西门庆把他今天在常家聚会,散场后和应伯爵到李家如何闹腾的经过,统统告诉了月娘一遍,又说道:“如今发了毒誓,再不进李家的院门了。”
月娘道:“你去不去,不在于我。你拿真金白银养着她,你不去,怎么知道她另外接了别的汉子?养汉老婆的营生,你拴住了她身,拴不住她的心。你还能天天拿个封皮封着她怎的?”
西门庆道:“你说的是。”于是打发丫鬟出去,脱衣上床,就要与月娘办事。
月娘道:“别蹬鼻子上脸,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今日容你在我床上就够了,要想别的事,却不能够。”
西门庆也不反驳,先把自己裤子脱了,向月娘调笑道:“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月娘骂道:“好个臭流氓,哪里有我有半个眼儿看得上!”
西门庆不由分说,飞扑而上,月娘哪里是对手,只能半推半就。正是:
海棠枝上莺梭急,翡翠梁间燕语频。
灵犀一点,美爱无加,麝兰半吐,脂香满唇。
西门庆情极,低声求月娘叫爸爸;月娘亦低声配合,态有余妍,口呼亲亲不绝。
是夜,两人雨意云情,并头交颈而睡。正是:
云鬓散乱咬朱唇,西门再度逞夫威。
晚来独向妆台立,淡淡春山不用描。
当夜夫妻欢愉。
到了次日清晨,孟玉楼走到潘金莲房中,还没进门,先叫道:“六丫头,起来了没有?”
春梅道:“俺娘才刚起来在梳头哩。三娘请进屋里坐。”
玉楼进来,只见金莲正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说道:“我有件事儿来告诉你,你知道不知?”
金莲道:“我这儿边荒僻壤的,谁晓得!”接着问:“甚么事?”
玉楼道:“大官人昨夜二更回家,走到上房里,和大娘子好了,在她房里歇了一夜。”
金莲道:“咱们那么费劲巴拉的劝着,她说一百年二百年也不屈服,这无声无息的,又怎的平白就发浪,自家又好了?也没用人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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