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腥锈蚀谋 (第2/2页)
宋子熙攥紧骰子匣:“你也是被骗来的?”
“被骗?”她掩嘴轻笑,烟灰抖落在污水里,“米拉尔的开销、别墅房贷、地下钱庄的高利贷……我总得找个法子填窟窿。”她忽然眯起眼,仿佛透过污浊的空气望见自己初次登台的画面——
十六岁那年,她踩着水晶鞋踏上舞台。
透视蕾丝戏服缀满碎钻,高开衩长裙下双腿若隐若现,她捏着羽毛扇划过锁骨,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与嘘声。
“玫瑰总会凋零——”她拖长尾音,指尖勾开肩带,蕾丝滑落的瞬间,贵宾席的老派剧评家摔了茶杯,“但娜塔莉的星光永不熄灭!”镀金玫瑰从她掌心抛向观众席,砸中某位子爵的秃顶。
保守派贵族的咒骂声中,三束镀金玫瑰当晚被女佣转卖给花店——足够支付地下钱庄的周息。
她对着化妆镜撕下假睫毛:“骂得越狠,票卖得越快。”
镜中倒映着海报上的粗体字:《娼妓演员颠覆戏剧史!》
……
三年前,郁金香剧院后台。
米拉尔·冯·克莱门森捧着鲜花僵立在化妆间外。
娜塔莉却反锁房门,隔着门缝软声低语:“大人请回吧……我这般低俗戏子,怎配与银骸家的侍卫长共处一室?”她故意将素白衬衣扣到脖颈,与台上放荡模样判若两人。
米拉尔的军靴在地面碾出凹痕:“娜塔莉小姐,您比瓦伦港的晨雾更纯粹……”
她透过镜子冷笑,脖颈玫瑰刺青在衬衣领口若隐若现——那件衬衣是上周某位子爵送的,此刻却成了钓住禁欲者的饵。
……
深夜,别墅外暴雨不止。
娜塔莉赤脚踩过满地珠宝,米拉尔送的白孔雀尾羽披肩拖在地毯上,梳妆台堆着伪造的军需发票。
“夫人问您今夜是否归宅。”女佣颤抖着递上加密偃甲鸽子。
“告诉她,我在追查海盗余党。”娜塔莉漫不经心地撕碎信件,火舌吞没纸屑时,她抓起米拉尔的军装领带缠住手腕,“下次记得说……你在码头清点走私琉磷矿。”
镜中映出米拉尔紧绷的下颌线。
这位古板的侍卫长学会了用剑茧手指编造谎言,却仍坚持在凌晨三点离开,仿佛踏出别墅就能洗清背叛的罪孽。
……
白昼,米拉尔办公室内。
娜塔莉裹着披风闯入,她解开披风搭扣时,素白绸裙肩带滑落,露出锁骨下未愈的灼痕——那是昨日在琉烬城遗迹游览时,故意让硫磺蒸汽灼伤的印记。
“琉磷矿商人要逼我试毒……”她蜷缩在沙发上,膝头擦伤在灯下泛着磷光,袖口却“不慎”抖落一封镀金火漆印的情书。
米拉尔拾起信件,上面赫然是银骸家族死对头,海歌家族的乌鸦徽记。
“他只是一条甩不掉的岩浆蜥蜴。”娜塔莉夺过信纸投入炭盆,火焰吞没誓言。她赤足踩上米拉尔的军靴,汗水从脖颈滑进他紧绷的衣领:“您若厌弃我……就把我扔进火山口。”
次日,娜塔莉搬入奥伯里奇城郊外的豪华庄园内,她斜倚在水晶露台上,冷眼俯瞰米拉尔指挥装修工浇筑冷却的玄武岩外墙。
……
早上,米拉尔之妻踹开庄园大门时,娜塔莉正倚在躺椅上。
六名保镖掀翻茶几,米拉尔送的血珊瑚项链在娜塔莉脚边裂成碎片。
妻子将离婚协议拍在桌面:“你居然敢拿银骸家族的钱养娼妓?”
米拉尔跪倒在地,无论如何道歉,妻子却冷笑着一脚踢开他。
“要么让这个**吐出每一枚贝仑,要么我向熔火鉴罪院提交你伪造的军需账本——选吧,侍卫长大人。”
……
正午,燥热的公寓内。
两名高利贷打手踩碎地板上的剧团解聘函,娜塔莉的名字被红笔粗暴划去。
“三天内还不上八十万贝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
娜塔莉蜷缩在墙角,指尖抠进墙缝,熔火鉴罪院的封条还贴在衣柜上,里面只剩一件蕾丝戏服,领口绣着“银骸家族财产”的烙印。
……
厕所昏暗的灯光下,宋子熙抹去嘴角血渍,盯着娜塔莉锁骨上的传影晶坠:“后来呢?”
“两天后,我本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娜塔莉的金烟管在指尖转了半圈,玫瑰香雾裹着回忆,“结果我在街上告示栏看见《炫彩剧团招募女演员》的广告:位于吉鲁尼共和国的阿让特拉港境内,月薪五万贝仑,预付半年薪资……”
烟雾中浮现她攥着传单挤上游艇的背影,黑布蒙住双眼的刹那,她听见铁链摩擦甲板的声响,咸涩液体滴入衣领——分不清是海水还是冷汗。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嚷:“娜塔莉!三号赌桌的肥羊要加注!”
“来了——”她推开门时,嗓音陡然虚弱:“抱歉……生理期。”
宋子熙趁两人对话之际迅速反锁隔间,他猛按冲水按钮,锈蚀的管道只发出空响,情急之下,他将窃听器塞回磁石暗格,冷汗从脑门滑落。
脚步声逼近,最后一扇隔间门被打手踹开瞬间,他猛地提起裤子,乞丐袍上沾满伪造的秽物。
打手捂住口鼻后退半步,正要抡起铁棍时,走廊传来嘶吼:“四楼赌厅来‘大鱼’了!”只能咒骂着离开。
宋子熙瘫坐在地,喉间血腥翻涌,他攥紧骰子匣,元解纹路在皮下灼如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