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浪启银帆 (第2/2页)
他抓起一捆缆绳甩向裴邱,却被天释剑的布帛鞘轻巧挡开。
裴邱眉心朱砂印微闪:“薛兄,莫让贪念误了时辰。”
“吵死了!”薛少陵一脚踹翻试衣凳,靛青色短打随着动作掀起火药味,“就许林大小姐天天拿飞镖扎我,不许我吃软饭?嗯……咳,偶尔不能试试硬菜吗?”
“就普遍性而言——”江刃飞终于扯正鳞甲,千羽剑的绷带缠得像木乃伊,“宋子熙那种贪财鬼,怎会信个藏头露尾的委托人?直接让绯之月公会调天堑号来,省得折腾!”
薛少陵嗤笑:“吉鲁尼的空运效率比你的方向感还烂!等批文下来,塞琳早被银骸家族剁成肉酱了!”他压低嗓音,“再说,团长肯定憋着坏——拿到天籁镇魂琴就威胁那人,不交出沈姑娘就砸琴!”
帘外传来邵嫣的冷笑:“分析完了?裴大师的袈裟缝线都快诵出《释迦消灾咒》了。”
薛少陵嚷了声“马上好”,将三枚沾着火药渣的贝仑币拍上柜台。江刃飞拽着错版地图疾步出门,险些撞翻街头艺人的招牌。
四人穿过浮轨栈桥,拐进「万螺海具」店铺。
货架上堆满缠成乱麻的钓鱼线,薛少陵抽出钓竿一挥,钩子勾住裴邱的佛珠:“秃驴,送你个超度套餐!”
江刃飞盯着镶铜指南针,斗笠黑纱下的眉头紧皱:“这指针……指北还是指南?”
店员翻着白眼递上一捆钩锁:“客官,这是钓鲨鱼的。”
“钓鲨鱼不如钓银骸家的蠢货!”薛少陵甩出一枚贝仑当小费,吓得店员缩进柜台。
「雾隐药市」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邵嫣指尖扫过药柜,解毒剂瓶口的蜡封映出她冷峻的侧脸。
裴邱默默将药方拓本塞进药囊,薛少陵却凑近女摊主:“妹子,你这‘一夜春风散’能缓解黑斑病不?”
摊主抄起砒霜罐冷笑:“能解你的贱骨头。”
马蹄声骤然撕裂市集喧嚣。
诺顿·骸影驾驶黑檀马车疾驰而至,纯黑制服纤尘不染,连马蹄铁都擦得锃亮:“邵嫣小姐,造船厂已备妥。”
车轮碾过蓝白海岩砖,诺顿脊背笔挺如尺:“卢玛拉辉烬造船厂本是维瑟拉家族产业,老爷夫人原计划在大小姐成年时,用‘维克玛拉号’带她环游奥伦提亚,可惜……”
造船厂匍匐在东北海岸的峭壁下,船坞骨架爬满藤壶,锈蚀的起重机像被拔光羽毛的巨鸟。维修池积满黑水,半截桅杆斜插泥沼。
薛少陵踢了踢脚边腐烂的帆布:“这地方比银雾女神号三等舱还破!”
诺顿的皮鞋尖避开污水,高声道:“即日起复工。”
包工头的偃甲云雀扑棱棱飞向贫民窟,沙哑的广播声响彻码头:“辉烬造船厂招工!日结三倍薪!救塞琳大小姐!”零星工匠从棚屋钻出,眼底重燃微光。
船坞尽头,维克玛拉号的银白船身如刀刃劈开晴空。
流线型船体似鲸鱼弓背的弧线,修长锐利的前端能轻易斩碎浪涛;船首像雕刻着维瑟拉家徽——云雀头骨缠绕浪花,鸟瞳嵌着的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凛冽寒光。三桅风帆以晶蚕丝织就,暗纹如星轨蜿蜒,帆骨用轻量化的陨铁锻造,确保全速航行时桅杆不颤分毫。
船身两侧各嵌两门黑钢火炮,炮口藏在雕花护甲板下,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炮台刻满防锈蚀的「破浪符文」;甲板铺着防滑的火山岩砖,舵轮则设计成蝠翼状青铜骨架,精金齿轮咬合处泛着冷蓝幽光,只需单手轻推便能如海燕般灵巧转向。
“三天。”诺顿竖起三根手指,指尖距离分毫不差,“厨房的防腐晶石地板尚未铺设完成,卧室的隔音咒文还剩十七处符节点未校准。”他掏出手帕轻拭袖口,仿佛空气中漂浮的锈尘会玷污他的严谨,“甲板铆钉必须用三叠锻钢法重铸,每一颗镀镍螺丝钉都需经过三次盐雾测试——即便是五百公斤的铁锤垂直撞击,也不允许出现形变。”
薛少陵拎着在船坞迷路三圈的江刃飞,像拖一条搁浅的咸鱼般拽回众人跟前。
他瞥向诺顿一丝不苟的袖口,阴阳怪气道:“三天?您老人家说不定三天后又嫌我们航海装备没买够、修为功法太低,对付赤骸海贼团不够体面。”
江刃飞的错版地图从腰间滑落:“这破厂比迷宫还邪门!老子刚绕到茅厕就撞见——”
“撞见女工晾的裹脚布是吧?”薛少陵抢过话头,靴尖碾过地上的锈钉,“要我说,您干脆给维克玛拉号镶满金箔,再写一首船歌,保准海盗听了直接跪地忏悔!”
裴邱的佛珠轻轻转动:“薛施主,慎言积德。”
诺顿对这场闹剧恍若未闻,指尖抹过舵轮上最后一丝浮尘,日光在维克玛拉号的银白船身割出冷冽折线。他凝视甲板缝隙间渗出的阴影——那里仿佛蛰伏着天籁镇魂琴的诅咒,与塞琳颈间镣铐的寒光同频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