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熔火曜殇 (第2/2页)
雾影斥候的手指又加重三分力道,腕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
她想起临别前塞琳的话语:“活着的人比墓碑重要。”
当仪仗队碾过最后一块铭刻着贫民指痕的青砖时,渊喉共鸣殿的尖塔刺破暗橙色天幕。
哥特式拱门镶满琉烬城尸骸熔铸的琉璃瓦——母亲怀抱婴孩沉入岩浆的浮雕被金箔包裹,少年跪姿的火山灰石像点缀着鸽血宝石。
这与瓦伦港的圣卡缪大教堂截然不同:那里的彩绘玻璃尚存悲悯,此处的每一块砖石都浸透奢靡的腐臭。
沈芳璃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看到殿墙外的贫民窟——黑斑病患者像虫豸般在污水沟蠕动,而共鸣殿的修女正将曜日之子的沐浴圣水倒入镶钻马桶。
渊喉共鸣殿的穹顶被四百根鲸脂蜡烛映得宛如炼狱。
沈芳璃踏入殿门刹那,瞳孔被头顶的巨幅油画灼痛——那是琉烬古城毁灭的末日绘卷。
画家用十年心血将地狱凝固在画布上:雪松状的火山灰云下,少年徒手刨开掩埋母亲的岩屑雨,指尖血肉模糊;火山喷发的熔岩如溪流般吞噬翠绿的葡萄园,逃难的妇人怀中婴孩被岩浆裹成焦炭;地平线燃烧的烈焰中,房梁上相拥的母女被火山灰定格成拥抱的石膏像,惊恐的面容纤毫毕现。
穹顶边缘镶嵌着真正的火山玻璃碎片,烛光折射间,仿佛千年前的哀嚎仍在殿内回响。
“觐见圣座,行三指礼!”
四大祭司单膝跪地,左手三指交叉按向心口。
沈芳璃的曜日徽章在掌心翻转,天蛮族噬日图腾一闪而逝。
黄金王座上的教皇圣埃庇・奥罗拉身着鎏金刺绣教袍,头戴嵌满黑曜石的荆棘冠冕,深橘色卷发垂至肩头,面容如刀刻般冷峻。
他指尖轻点《天渊圣典》,书页间渗出黑色皮屑:“愿洗涤罪,血洗明志。”
主教捧出鎏金圣盘,四名曜日之子被修女推至祭坛前。
嗅觉之子约修亚颤抖着伸出双手,主教将水晶鼻托浸入药池。荧蓝液体翻涌如活物,修女掰开他的下颌,将一滴熔岩精油滴入鼻腔——他浑身痉挛,溃烂的皮肤竟短暂愈合。
听觉之子的耳廓被贴上黑曜石共鸣片,祭司伊格尼斯点燃硫磺熏香,烟雾钻入耳道,男孩因剧痛蜷缩,却因天生耳聋发不声音。
味觉之子的舌尖被银针刺破,血珠滴入盐晶杯,加布里将混着「岩苔愈生膏」的“圣盐”撒向他溃烂的喉管。
视觉之子盲眼少女的瞳孔被强行撑开,伊莱亚斯将荧蓝药液灌入她的眼窝,发光藤蔓如寄生虫般钻入视网膜。
修女们架起抽搐的圣子走向光灼赎罪室,沈芳璃瞥见门缝内的琉璃砖——每一块都封着琉烬城焦尸,尸骸的奔跑姿态凝固在火山灰中,指尖仍抠着地缝。
“归曜之祭分三步。”教皇的嗓音如熔岩流过岩缝,“首步,转山绕行喉烬火山,向音乐之神卡缪献上虔诚;次步,自琉烬城南麓入火山口,借古鉴今,接受贵族与游客的祝福。”
他指尖划过乐谱羊皮卷,音符是用黑斑病患者的血痂绘制,“末步,经喉烬之渊甬道献祭,高唱《渊瞳镇魂曲》。”
沈芳璃展开乐谱,副歌处赫然标注「献祭者需割喉放血,以喉骨共振启动祭坛」。她突然指向祭坛中央的断弦竖琴:“《烬喉启示录》记载天籁镇魂琴镇守火山核心,为何此处仅余残骸?”
教皇的瞳孔骤然收缩,荆棘冠冕下的青筋暴起:“五百年前海盗破咒夺琴成功,琴身不知所踪。卡缪诅咒仍在——凡奏此琴者,三代血亲必遭恶疾。”他甩袖冷笑,“沈祭司若好奇,不如先背熟转调音阶。”
伊格尼斯的灼喙铃炸响,硫磺蒸汽喷向沈芳璃:“天蛮族的野种,也配质疑圣典?”加布里默然垂首,袖口的「岩苔愈生膏」药瓶滑落半寸,荧光如暗号闪烁。
待修女引沈芳璃踏入祭司寝殿,她反锁房门,天璃杖顶端的宝石映出穹顶油画的灰烬母女。偃甲云雀从袖口钻出,喙部轻啄窗棂投出密信光纹:「两日后,火山核心。」
她将云雀抛向熔火议事厅方向,鸟羽掠过窗棂时,琉璃砖内的焦尸指节忽然抽搐,似乎在回应某个古老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