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血珏惊筵 (第2/2页)
薛少陵的茶盏“当啷”坠地,青弘剑在鞘中嗡鸣。阁内烛火骤暗。江念苳的蛇形剑已横在他颈侧:“你们怀疑我爹弑父?”她瞳孔中燃着暴怒的火焰,剑锋如风中秋叶。
“令尊若清白,何惧查验?”裴邱的梵音自廊下荡开,天释木剑挑开江念苳的杀招。
瑰熏儿率三位修女破门而入,七绪剑的寒光映出满地狼藉。她指尖捏着一枚双鱼衔蕊青玉珏,玉身裂纹中凝着暗红血渍:“此物嵌在江洺熠卧房的机关匣夹层——江家嫡系子弟成年时皆获此珏,江铭炎那枚鱼尾刻‘长’字,江洺熠则刻‘次’字。”玉珏在烛火中翻转,鱼尾处“长”字篆文如蛆虫蠕动,“十六年前幽兰季府血案现场,这块染血的‘长’字玉珏,本该收藏在廷刑府的罪证陈列馆里。”
江念苳的蛇形剑“当啷”坠地,她踉跄后退时撞翻案几,糖渍梅子滚落满地。指尖死死抠住那枚“长”字玉珏,裂纹中的血渍沁入指甲缝。
“江姑娘若不信,不妨亲自去庄主婚房查验。”瑰熏儿将凝声筒塞进她掌心,七绪剑尖轻挑沈芳璃的衣带,“带着这丫鬟同去——何夫人若问起,便说七香阁来客繁杂,需借婚房演练大婚礼仪。”她压低嗓音,瞳孔中闪过一丝狡黠,“至于沈姑娘的卖身契……江姑娘既敢收留天蛮族人,想必早备好说辞?”
江念苳猛然攥紧沈芳璃手腕,少女袖中导灵铳的金属冷意刺得她生疼。她想起楚俞珩两年前送来的婚书,朱砂印泥混着他指尖的松烟墨香,信中那句“待紫叶茄开时,共饮合卺酒”此刻竟成绝佳借口。
“若母亲追问,便说……”她咬破舌尖咽下血腥气,“说我要提前熟悉楚师兄的起居习惯。”语毕甩袖疾走,绯红剑穗扫过慕云春捧来的鎏金婚服,衣襟上绣的并蒂莲与玉珏双鱼纹重叠,在暮色中如泣血。
“此策是否深得江姑娘心意?”瑰熏儿追问道。
“结盟可以。”她甩开沈芳璃的手,指尖叩响案几上的青玉珏,“但来日我继任咏春峰首座,诸位不得插手葬剑山庄内务——”蛇形剑“锵”地钉入地面,剑穗上的铃铛惊起一串颤音,“天耀教不得传道,天释教不可诵经,浪天团休想再挖我江家祖坟!”
瑰熏儿抚过七绪剑的樱纹剑鞘,瞳孔映着烛火如圣像悲悯:“江姑娘,审判罪孽乃天耀圣职,与权位无关。”她指尖轻点十字架,“若你父亲当真弑兄夺位,这咏春峰首座……恐怕坐不安稳。”
“本僧倒是觉得,因果自有定数。”裴邱盘坐蒲团,天释木剑横在膝头,梵文在剑身流转如萤,“江姑娘若能洗净业障,首座之位不过是菩提一叶。”他忽而抬眸转向薛少陵,“倒是浪天团的诸位施主——‘赏金猎人’这幌子,打算用到几时?”
薛少陵轻笑一声,青弘剑穗扫过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倾入琉璃盏:“裴大师入团那么久了,此番道理还要我说教吗?”他仰头饮尽,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晕开深色痕迹,“倒是江姑娘……与其担心我们挖坟,不如想办法堵住廷刑府的嘴。”
“够了!”江念苳猛然敲打酒案,瓷盘碎裂声惊得慕云春跪地瑟缩,“你们一个要审判,一个谈因果,一个只管收钱——这哪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她险些捏碎杯盏,“楚师兄归来前,同盟暂存。未经本姑娘批准,不得越界……”
晚宴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场。沈芳璃战战兢兢呈上桂花酿,酒液却因她发抖的手泼湿了王昭林的衣摆。江刃飞起身环视众人,千羽剑穗在烛火中投下游蛇般的影。
“敬同盟。”瑰熏儿举杯,七绪剑的寒光渗入酒液,“愿圣光照亮葬剑山庄每一处阴霾。”
“敬生意。”薛少陵碰杯的力道震出半盏酒,“毕竟死人付不起尾款。”
“敬因果。”裴邱以茶代酒,“江姑娘,菩提叶落时,望你接得住。”
觥筹交错间,秘密在酒香中发酵。吴茹忆的灰发扫过钟碧陌的十字架,白素冴的咒力探测器对准王昭林的空渊剑,裴邱的梵文在杯壁流转。当江念苳醉倒在玫瑰酥旁时,江刃飞打横抱起她——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仇人之女,此刻却乖顺如婴孩。
“楚师兄……你说过会娶我……”江念苳忽地揪住江刃飞衣襟,涕泪混着胭脂味扑面而来,“可你连我爹杀了伯父都不告诉我!”
另一边,赵义从红叶墓地捧回的朱砂,在他衣兜里“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