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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官家很重视的问题【七千字大章求月票!】

第324章 官家很重视的问题【七千字大章求月票!】 (第1/2页)

这日上午,陆北顾前往皇宫东南角的界身巷。
  
  界身巷与繁华的潘楼街、马行街相邻,却又自成一格,是开封城真正的金融中心。
  
  他之所以要去这里,是为了把那块刻着“嘉祐二年礼部省试省元”的金牌给保管起来。
  
  如此沉重的一块金牌,陆北顾不可能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但是若是放在国子监的院落里,一旦丢失,那真就是白丢了.这时代又没有监控,而且知道他得到了这块金牌的人可不少。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其保管起来。
  
  而在经济发达的大宋,有这种类似需求的人自然也不少,所以早就衍生出了提供相关服务的所在。
  
  名为“柜坊”的机构就是专门干保管行业的,每年收取相当比例的保管费,许多富商巨贾、高官权贵都会将不方便自己储存的物品放到这里来。
  
  陆北顾雇了一辆马车来到这里,快到地方的时候,发现这附近街上的车马果然装饰普遍更为考究,而往来之人亦带着与金钱打交道的精明之色。
  
  马车拐入界身巷的巷口,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说是“巷”,但跟那些小巷弄完全是两码事,巷路宽阔,足可容数辆马车并行。
  
  而两侧屋宇更是雄壮,皆是以巨木青石砌就,高门广厦,门面开阔至极,黑漆大门上锃亮的铜环大如碗口,门前往往蹲踞着威风凛凛的石貔貅。
  
  屋檐下,则是悬挂着书写各家字号的小旗,字迹遒劲。
  
  虽人来人往,业务繁忙,却并无市井闹市的嘈杂叫卖,唯有尚且比较原始的算盘里珠子的急促噼啪声,压低声音的谨慎交谈声,以及金银铜钱或票据文书递送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史料上记载的“望之森然,每一交易,动即千万,骇人闻见”果然并非虚言。
  
  下了马车后,陆北顾定了定神,选择了一家他事先打听好的柜坊走了进去。
  
  此柜坊名为“信实库”,是开封最著名的柜坊之一,迄今为止成立已有六十八年,从未听过丢失或吞没过任何一件物品。
  
  对于柜坊来讲,他们比客户更重视所保管物品的安全。
  
  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其一,柜坊这种保管行业高度依赖信誉而生存,其客户群体范围不大且注重隐私,一旦出现丑闻,是不可能再开得下去的;其二,在“信实库”这种老牌柜坊里储存的物品价值总和何其之大?每年光是收保管费就稳赚不赔了,所以从利益上来讲,柜坊没有任何动机去故意窃取所保管的物品。
  
  “信实库”内厅堂极高极阔,光线明亮,巨大的柜台以整块厚重的檀木打造,打磨得光可鉴人,其后站着十余位身着统一青衣、头戴方巾的管事和伙计。
  
  还没等他踏进门槛,便有伙计主动迎了上来,拱手道:“敢问郎君来此为何?”
  
  陆北顾略微还礼,声音平静:“有一物件,欲寄放于贵库,立据存取,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本库专营此道,最是稳妥,请这边雅间叙话。”
  
  旁边的中年管事接过话来,说道。
  
  管事见陆北顾身穿价格不菲的丝绵袍且气度不凡,不似寻常人物,便干脆将他引他进入一侧用精美屏风半隔出的静室,有小厮立刻奉上香茶。
  
  陆北顾还是比较谨慎的,没喝茶,只是从怀中取出那方以软布包裹的金牌,解开后置于铺着深色布的桌面上。
  
  霎时间,灯下金光流溢,夺人眼目。
  
  而“嘉祐二年礼部省试省元”一行刻字,更是昭示着它非同寻常的意义。
  
  那中年管事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态度瞬间更为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殷勤:“原来是今科省元陆郎君当面!失敬失敬!此等荣耀之物,敝库定当以高规例妥善保管,陆郎君且放心,万无一失。”
  
  陆北顾问道:“不知每年保管费用几何?”
  
  中年管事这边小心拿起金牌,先行验看成色与重量,口中答道:“保管费用按敝库章程,此等贵重品寄存,需按年收取然郎君乃今科省元,文曲星下凡,我代敝库聊表敬意,这第一年的保管费便免了,只望郎君飞黄腾达后,有需要保管的物品,多来光顾敝库便是。”
  
  陆北顾心知这是柜坊的结交投资之举,亦不推辞,微笑颔首:“如此,便多谢管事了。”
  
  “陆郎君客气。”
  
  管事笑容更盛,迅速取来两份印制精美的文书:“请陆郎君过目,此乃寄存契书,上书物件名称、品相、重量、寄存日期、资费约定。然后还请陆郎君设定一密记,可以是文字也可以是画押,日后凭此作为提取凭证式样,方可提取。”
  
  陆北顾看了看,上面除了已经填好的序号之外都是空白的,显然是固定的模板,他继续闲聊似的问道:“我听友人说,通常需要有专门的大师鉴定后,这些文字你们才填上去?”
  
  “是。”管事答道,“在下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也算是有些眼力.此金牌乃官铸足金,成色极佳,分量沉手,假不了,鉴定的话一会儿便好了,就在此地,不需多等。”
  
  陆北顾点点头,最后问道:“若是丢失又当如何?”
  
  “陆郎君可能有所不知,我们信实库自创立以来六十八年间,从未丢过任何一件所保存物品。”
  
  管事笑道:“不过陆郎君初次来此,有疑虑很正常,若是实在担忧丢失,可额外签份包赔契书,费用为物品总估价百分之一,再加上自付契税,可以是经三司衙门公证的‘赤契’,也可以是陆郎君自行找牙行来公证的‘白契’,若有丢失,凭此契书可得全额赔付。”
  
  契书这种事情,陆北顾在合江县得知那间铺子转让的消息时,便了解了是怎么回事根据大宋律法,商业交易是可以由第三方收契税进行公证的,如果是官府公证,那就叫“赤契”,契税多但公证效力比较足;如果是牙行给公证,那就叫“白契”,契税少但是公证效力不足。
  
  “没想到三司衙门还有这创收项目呢。”
  
  陆北顾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要是去三司衙门做个公证,他肯定是更放心的,甚至比去开封府衙门都放心。
  
  “好,那便额外签份赤契吧。”
  
  谈好之后,柜坊里面负责物品鉴定的师傅就过来了,金牌这玩意又不是古董字画,很好鉴定,几乎刚过手就确认了,随后又过秤秤了重量,与陆北顾事先秤的完全相同。
  
  确认了保管物品没问题后,管事带着他坐马车去不远处的三司衙门办“赤契”。
  
  那里有专门的小吏负责这项业务,开封城里绝大多数的金融机构都更相信三司衙门,而非开封府衙门。
  
  签订“赤契”的过程几乎就是流水线作业,验证了物品以及契书内容后,陆北顾交了七百五十文的契税,获得了一份盖着红色大印的契书。
  
  回到柜坊,陆北顾又把这份包赔契书应当缴纳的包赔钱给了柜坊。
  
  确实有点肉疼,但这样他比较安心一些。
  
  随后,双方正式开始签一式两份的保管文书。
  
  至于密记,陆北顾没选择留文字,而是执笔画了两个相同的押。
  
  《萍洲可谈》云:“押字自唐以来方有之,盖亦署名之类,但草书不甚谨,故或谓之草字”,欧阳修言“俗以草书为押字”,在这个时代,画押就是用草书给自己弄个独特且难以模仿的签押符号,主要是用来特殊识别的。
  
  当然,如果是识字较少或干脆不识字的人,通常会刻个“押印”或者以手指按押来代替执笔画押。
  
  流程都走完了,管事取出一个特制的木盒,内衬柔软绢帛,将金牌小心放入,贴上封条,又请陆北顾在封条接缝处签名以做未私自拆开的记号。
  
  接着,他将其中一份文书交给陆北顾。
  
  “陆郎君,文书请妥善收好,凭此文书与密记,随时可来提取.此物将存入专门的保管场所,日夜有人看守,绝无闪失。”
  
  “那若是文书不慎丢失该如何?”陆北顾随口问道。
  
  “凭陆郎君本人的户贴和密记亦可来取,当然,主要是密记,这个万万不可示于旁人。”
  
  陆北顾点点头,把文书和契书都仔细收好,心中顿觉一松,携金过市的无形压力仿佛也随之卸下。
  
  这笔钱,他初步打算是留着以后购置宅地用。
  
  不过因为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开封长久居住,再加上日常用度也不花什么钱,所以他还不打算把这块很有纪念意义的金牌换成铜钱。
  
  总之,等以后用钱的时候再来取回金牌就是了。
  
  他起身告辞,管事亲自送至门口,恭维道:“陆郎君慢走,预祝陆郎君殿试再创佳绩,独占鳌头!”
  
  “承蒙吉言。”
  
  走出信实库,界身巷中依旧是一片森然而繁忙的景象。
  
  陆北顾回头望了一眼那高悬的匾额,心中感慨大宋的商品经济确实发达,尤其是开封,自有一套高效而复杂的商业规则在运行,维系着巨量财富的流转。
  
  如今,身外之物已安顿妥当,他便到乾明寺附近租了辆驴车前往宋庠府邸。
  
  来的时候雇马车是为了体面点,免得让人小觑,继而起了蒙骗之心,而日常交通,肯定就是能省点是点了。
  
  不过说实话,陆北顾其实很享受坐在驴车上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驾驶一台狂野的肌肉车,敞着蓬在乡间小路上颠簸狂飙一般,充满了速度与激情。
  
  当然,这种特殊的乘坐体验也跟驴车车夫普遍比较赶时间有重要关系。
  
  很快他就来到了宋庠的府邸,此时距离未时初刻尚有一段时间,他就没进坊里,而是在吴起庙附近的饮子铺喝了杯待了会儿,磨蹭时间。
  
  你问开封为什么会有吴起庙?
  
  这当然是因为开封或者说汴梁,便是在古大梁城的基础上建设起来的,而大梁是春秋时期魏国的首都,魏国因吴起强盛一时,故而祭祀吴起的传统便流传了下来。
  
  陆北顾捧着一盏暖热的香饮子,目光随意扫过铺内坐着的人。
  
  此处既非闹市,又非正午时分,来此的客人多半不是为了解渴,而是空暇时间较多来打发时间的。
  
  起初,铺内只有碗盏轻碰和啜饮的细微声响。
  
  不多时,邻座两位头戴巾帻的老者交谈声渐起,打破了宁静。
  
  他们所议之事,很快吸引了陆北顾的注意。
  
  “.听说了吗?夏国的使者旧的还没走,新的一批又到了。”
  
  一位蓄着花白短须的老者压低了些声音,但语气里的不满却压不住。
  
  他对面那位面色红润的老者哼了一声,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如何不知?还不是为着麟州那边屈野河西的地界闹腾!没完没了!”
  
  “可不正是!”短须老者将茶碗往桌上一顿,发出轻微声响,“那些党项人,贪得无厌!当年李元昊称臣,本就是畏我兵威,暂敛爪牙。如今才安稳几天?又故态复萌,竟敢派使来我东京抗议?说我们越界?真正是恶人先告状!”
  
  “我朝就是太过仁厚!听闻那边的情形着实气人,夏国人如今在屈野河西,都快把地种到麟州城下了!白日驱我百姓,夜间过河劫掠,视我边军如无物!这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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