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你的真话太烫,那就让它烧出个 (第1/2页)
这座名为“明鉴”的边境雄城,便是那极致酷刑的具象化身。
虞清昼甫一踏入城门,便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审视。
城中没有瞭望塔,没有巡逻队,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万面高悬于街巷屋檐之下的巨大铜镜。
它们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从各个角度映照着城中每一个人的身影,阳光在其上流转,织成一张无形的光网,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
城中百姓行走时,总会下意识地避开自己的倒影,眼神里混合着敬畏与疲惫。
在城中心的广场上,一座巨大的石台高筑,台上之人并非说书先生,而是每日轮值的“忏悔者”。
他们必须当众对着一面镌刻着“真我”二字的巨镜,大声说出自己前一日所说的每一句谎言,哪怕只是善意的敷衍或无心的夸大。
“我昨日对妻子说她做的饭菜是天下第一的美味,这是谎言,其实我觉得有些咸了。”一个中年男人面红耳赤地喊道。
“我告诉孩子,如果他再哭,就会被山里的妖怪抓走。这是谎言,世上根本没有妖怪。”一个年轻母亲声音发颤。
台下众人神情麻木地听着,仿佛早已习惯。
城主府的卫兵在人群中穿梭,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忏悔录》,将这些供述一一记录在案。
虞清昼目光冰冷,她看到一名忏悔者因紧张而遗漏了一句谎言,立刻被卫兵揪了出来,剥去外衣,在他的背上烙下一个淡淡的“影”字。
他将被逐出城外,沦为没有身份、不被镜光照耀的“影奴”,在荒原上自生自灭。
城主府的公告栏上,张贴着城主亲笔书写的律令:“唯有彻底的坦白,方可净化血脉中的虚伪,回归人之初的纯粹。谎言是毒,真诚是药。”
虞清昼潜入档案室,那本厚重的《忏悔录》比她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
这不仅仅是一本谎言记录,更是一套严密的新型审查机制。
凡是有人的“谎言”内容涉及到对明鉴城体制的质疑,例如“我骗邻居说城主是英明的,其实我觉得他的律法太过严苛”,此人便会被立刻标记为“妄言者”。
他的名字旁会画上一个红圈,其子孙三代,都将被列入重点观察的黑名单,永无出头之日。
更让她感到彻骨寒意的,是城中心那座日夜不停、吞吐着白色蒸汽的“真言熔炉”。
所有被记录在《忏悔录》上的谎言,都会被卫兵誊抄在特制的纸上,投入熔炉之中。
熔炉并非焚烧,而是在炼化。
那些代表着虚构、想象与偏离事实的“谎言”,竟被炼成一种灰白色的、沙砾般的药物——澄心砂。
城主府每日都会将澄心砂混入全城的饮用水源,强迫所有民众服用。
据说,此药能使人神思清明,逐渐丧失编造故事、进行复杂欺骗的能力。
虞清昼站在熔炉的阴影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他们把诚实做成牢饭,喂给所有想逃的人吃。”
是夜,月光被铜镜反射,将明鉴城照得亮如白昼。
虞清昼悄然立于一处僻静角落,从袖中取出最后一小片姜璃遗留的纸浆。
这片纸浆曾包裹过那枚破碎的直播镜,在无数个日夜里,贪婪地吸收了来自另一个世界万千观众投射而出的、最庞杂的欲望与最瑰丽的虚构。
她并指如刀,在心口划开一道浅痕,殷红的心头血滴落,浸润了那片干枯的纸浆。
随即,她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里面装着几滴盲童在缄音谷井边流下的、混着梦谎丸残渣的泪滴。
血与泪交融,那片纸浆迅速溶解,化作一滩散发着奇异香气的、半透明的“梦釉”。
她身形如鬼魅,潜入巨大熔炉的底部,这里是排烟管道的汇集之处。
她将梦釉仔细而均匀地涂满了所有管道的内壁,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层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的、湿润的光泽。
做完这一切,她便消失在夜色中。
三日后,澄心砂的药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一个负责打扫街道的杂役。
他喝下混有澄心砂的水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头脑清醒、言语质朴,反而眼神迷离,喃喃自语道:“我昨晚……梦见自己是天帝失散多年的第九子,我的坐骑是一头会喷火的麒麟。”
这句荒诞不经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很快,整个明鉴城都疯了。
服下药水的民众,不再“看清真相”,反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编织出最离奇、最绚烂的梦境。
“别碰我!我是凤凰转世,马上就要涅槃了!”一个平日里最木讷的铁匠,突然张开双臂,模仿鸟类振翅的动作。
“你们看,天上的月亮其实是一块巨大的奶酪,是我曾祖父放上去的!”一个学究指着天空,一脸严肃地向周围人科普。
这些梦话荒诞、混乱,毫无逻辑,却像一股被压抑了太久的洪水,冲垮了人们脸上那层坚硬的、名为“诚实”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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