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审讯苗铁军(求月票,今天加更) (第2/2页)
说着,他茫然地抬起头来,表情痛苦:“可我做了那样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老婆和孩子啊。”
“我……我怕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我……”说到最后,苗铁军的心理防线彻底不攻自破,泣不成声。
这不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而是长久地内心矛盾煎熬和折磨导致的。
杨川很高兴,因为这就表示苗铁军肯交代了。
可一扭头,却发现周奕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凝重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小声问道:“咋……咋啦?有什么不对吗?”
周奕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说道:“苗铁军,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吧。你的认罪态度,取决于你之后的量刑,是否能争取宽大处理,少判几年,早日和你的妻儿团聚,就看你自己了。”
周奕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在怀疑,在此之前,还有其他人命。
因为史健和马伟昌,死了没几天。
正常的犯罪心理,这么短时间内,凶手只会处于紧张和不安的情绪中,还没有到内心煎熬和折磨的程度。
他能说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婆孩子,大概率这个情绪不是这两天产生的。
所以他才会面色凝重,因为很可能又要挖出了新的人命案了!
苗铁军哭着点头,开了口。
他说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生病去世了,因此到现在,除了家里的一张遗像之外,他对父亲几乎是没有印象的。
他只记得,东叔对他很好,小时候经常给他买吃的买穿的。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连吃一顿饱饭都不容易,东叔却对他这么好。
这让他感动不已,自打懂事开始,他就把自己东叔当成了除自己母亲外最亲的人。
他说东叔不仅给他买吃的穿的,还送他去读书上学。
西坪沟没有小学,读书只能去镇上,而且那个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所以读书是要自己掏学费的。
他妈舍不得花这个钱,因为农村人就指着地里刨食,卖点粮食换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结果是东叔坚持,还给他出了学费,让他去读书。
东叔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挣大钱。
只可惜,他不是学习的料,压根就读不进书。
但他不想让东叔失望,并没有像苗壮那样直接辍学不读了,而是硬挺到了读完初中为止。
由于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也考不上高中或中专,于是只能回家。
但起码,他也算是脱掉了文盲这个帽子。
他说自己十一岁那年,得了急性阑尾炎,大半夜在家里疼得直打滚。
他妈吓坏了,跑去找东叔求救。
东叔连夜把他送去了镇上的卫生院,后来又紧急转院送到了县医院开刀,才算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这也是为什么他说没有东叔自己早死了。
因为那天晚上,他疼得连自行车后座都没法坐,走几米就从后座上滚下来,走几米就滚下来。
最后是东叔背着他,大半夜伸手不见五指,跑了十几里路把他送到了镇卫生院。
他后来才听自己母亲说,那天晚上把他送到卫生院交给医生后,东叔整个人浑身都是汗,跟个水人一样,躺地上足足喘了半个小时的气才缓过来。
他得知后,还没出院就跪在东叔面前,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头,发誓自己以后要给东叔养老送终。
初中毕业后,东叔给他在镇上找了个铁匠铺当学徒的活儿,因为他有膀子力气。
他说学徒那几年很苦,铁匠铺里整日都跟火炉一样,打铁时火星子崩到身上就是一个疤。
但他都挺过来了,因为这是东叔给他安排的工作,他不能对不起东叔。
这也是他和苗壮的区别,他是个很楞的人,不像苗壮那样性格软弱,没有原则。
他在提到苗东方的时候,态度是非常认真的,语气了充满了对东叔的感激。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最终才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后来,他的母亲病倒了,去医院查下来,说是肝上有问题。
医生表示,这个病不能太操劳,得好好养着。
于是为了照顾母亲,他跟东叔商量之后,他辞了铁匠铺的工作,回了家,开始肩负起家里的生活重担。
那年,他十八岁。
但是他的回家,并没有让母亲的身体得以好转,毕竟损伤都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等到症状出现的时候,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急得夜不能寐,但也无能为力。
有一天,东叔突然喊他上家去,然后拿出了一套新衣服,让他换上。
他不明所以,东叔告诉他,自己找了个媒婆,带他去相亲。
还说女方家里不要彩礼,只要男方踏实,人好就行。
苗铁军立刻表示自己现在不想娶媳妇儿,他就想着照顾他妈,让他妈能赶快好起来。
东叔拉着他坐下,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妈这病,怕是多半好不了了,也不知道哪天人就不行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娶媳妇儿,然后再生个娃。万一这都没看到,那岂不是让她死不瞑目?
就是这番话,让他决定听从东叔的安排,换上一身新衣服跟着去相亲了。
没多久,他就结婚了,也就是现在的老婆。
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娃。
第二年,他母亲就去世了,他说是东叔带着村里人帮他办的葬礼。
平时东叔对他也很照顾,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偷偷给他塞钱,都是常有的事。
他的女儿和儿子见了东叔之后,都是直接喊的爷爷。
所以从族谱关系来讲,苗东方或许是他的同族叔叔,可从实际感情来讲,那比他亲爹还要亲。
大概是七年前,村里突然来了一辆小汽车,这在他们这里是非常罕见的。
开车的这个人,正是之前张桂芬口中曾提起过的那个跑路的黄老板。
这个黄老板,是镇上一个不知道什么部门的领导带来的。
来了之后,他们就跑去了后山,一通捣鼓,然后就走了。
村里人都觉得莫名其妙,问身为村长的东叔到底咋回事。
东叔也摇着头说不知道,他们没让自己跟着去。
又过了一阵子,东叔被叫到了镇上,回来后兴奋地告诉大伙儿,上回来的那个黄老板打算在咱们西坪沟的后山开一个采石场了,说咱这儿能挖出什么什么原材料。
镇上的领导对于黄老板能来投资大力支持,苗东方说自己在开会的时候还向镇领导提了,希望能够考虑让村里的青壮年去采石场工作,领导也答应了。
当时是九零年,那个时候,西坪沟的村民家家户户都很穷,面朝黄土背朝天。
那时候也没多少人会外出打工,因为市场经济的风还没有吹到大西北的各个角落里,即便出去打工也不知道干什么。
所以村里要建采石场这事儿,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土地是镇上的,生意是那个黄老板的,但只要能去上班,只要能月月拿工资,那就比种地强一百倍。
而且也不需要背井离乡,采石场就在村子里。
这可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那个时候西坪沟的村民出去,腰杆都比其他村子的要硬得多。
因此村里人对这件事是举双手赞成的,恨不得现在马上采石场就开张了。
为此,苗东方还专门把全村男女老少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会。
就是大家商量一下,排个序,等采石场开起来后,哪些人可以去那里工作。
在东叔的提议下,苗铁军自然是在第一批名单里,当时他刚结婚,老婆怀着孕,母亲生着病,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加上他身体好,力气大。
他很高兴,被选上的也都很高兴。
没选上的虽然都不乐意,但毕竟挑选的方式是按照家庭困难情况来决定的,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东叔还是给了他们希望,说只要大伙儿好好干,帮着黄老板把这个采石场越做越大,那以后肯定需要更多人干活,到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去采石场上班。
大伙儿都非常高兴,对这件事充满了希望。
但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手续审批之类的东西。
以为这么说了,那马上采石场就会开起来。
所以个个翘首以盼。
但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没有动静,最初的兴奋也慢慢变成了担忧。
许多人开始把矛头指向苗东方。
因为村里苗是大姓,但并不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姓苗。
于是就有人跳出来,指责苗东方这个村长在安排去采石场上班这件事情上,故意偏袒他们苗家人,专门针对他们这些外姓人。
不公平,这三个字不管是哪个年代,什么样的环境之下,都是一切纷争的导火索。
于是那头,黄老板在为了采石场的建成忙着解决各种审批和资质问题。
全然不知道,在西坪沟,一群农村人已经自嗨到都快打起来了。
而祸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埋下了。
带头跳出来指责反对苗东方的人,叫赵田福。
赵田福不仅带着一帮“外姓人”和苗东方叫板,甚至还扬言要去镇上找政府评评理,评评苗东方这个村长称不称职。
但赵田福打死也想不到,就是这次闹事儿,在几年之后,害死了他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