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卖国无门 (第1/2页)
“尉迟大总管,恳请您再替在下打听打听。陛下这……到底是何意呀?”
被李明陛下称为“旅店”的鸿胪寺别馆,专供外国使节下榻的客房内。
一位老翁向一位意气风发的黑炭头深深地拱手。
老翁儒雅随和,汉语说得几乎听不出口音,身上穿的绸缎料子也很考究,脖颈处围了一圈貂,平添了一丝异国的气息。
他便是代表新罗和百济两国国主出使、请求大明把自己国家吞了的使者,同时也是百济国的宰相,扶余比流。
老翁还有一层身份,那便是尉迟循毓的下线,大明埋在半岛上的最高级别细作。
“在下自从有幸踏上贵地,双手呈奉国书以后,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这几日里,未能承蒙陛下召唤。
“不知在下哪里做得不到位,或者新、百两韩哪里侍奉大国不勤?还望大总管不吝赐教!”
扶余比流的态度很是谦卑,但是不解和焦虑也是写在脸上的。
我们带国来投了啊,免费白送的领土啊!
怎么上面的态度这么冷淡呢?
尉迟循毓满脸尴尬,挠着脑袋:
“那个,应该是明……陛下最近比较忙。
“你知道的嘛,打倭人啊,搞水利啊,还有洪灾的扫尾啊什么的……”
这借口找的,尉迟循毓自己都不信。
莫非明哥还想敲打敲打韩人,再多榨一点好处?
可人家都已经把自己国家都献出来了,都躺平任搞了。
还能再榨点什么东西出来?
一滴也没有了啊……
“加入大明,乃是全体韩人的悲愿。
“请总管阁下务必……”
扶余比流再次深深地弯腰。
“不……不必这样……”
尉迟循毓心虚地扶起老登。
他也是很尴尬的啊,脚趾都快把鞋底给抠穿了。
自己的下线,终于完成了最高难度的工作,把国家都双手送上了。
结果这边却已读不回,就这么钓着人家。
万一把翘嘴都给放跑了怎么办啊!
李明那厮在搞什么啊!
开疆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我……我今天一定要当面和他说说,问个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尉迟循毓一跺脚。
敢在四处都是耳朵的衙门里对神皇陛下这么大不敬,充分说明了他作为陛下心腹的地位。
“不不不,都是在下的不是。请切莫为了我等韩夷的一点小事,耽误了大明的军国大事……”
扶余比流在一旁很绿茶地劝解尉迟心腹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
“让我看看是谁敢在背后对圣人不敬!”
门开了,一张古板的山羊胡子脸探了进来,不苟言笑,完美符合一名中年官僚的刻板印象。
这位官僚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了室内的黑炭头上,微微愣了愣。
但他旋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整个人挤进了房门,严肃地捻着胡须:
“即使贵如尉迟公,亦不得犯忌!”
是鸿胪寺卿唐俭啊……尉迟循毓撇了撇嘴,黑脸愈发黑了。
唐俭这人死板得很,在前朝就是一个“犯颜直谏”专业户了。
屡次把时任皇帝的李世民陛下喷得恼羞成怒,差点动刀剁了他。
和他一比,魏征都显得温文尔雅了。
能让这位仁兄没有停止新陈代谢,甚至还能继续在衙门里当官,老李家父子的器量确实都是杠杠的。
这位爷既然敢喷皇帝,那皇帝麾下的喽啰们,自然也是难逃其毒舌的。
“我把话先放在前头,《大明律》可没有什么大不敬之罪嗷!”尉迟循毓做好舌战的准备,先给自己套层甲。
“所以我说犯忌,又没说犯法,对陛下总得敬重……算了,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唐俭这次罕见地没有较真,只是口头批评了一下,便转向了尉迟循毓身旁的百济使者。
扶余比流眼睛一眯,当即躬身道:
“唐公,在下借居京城的这几日,多有叨扰。”
外交部长在这时候突然来访,多半是有重要的事项要传达,绝不敢懈怠。
他表面沉静,心脏却是跳得飞快。
百济、新罗两国的命运,就在此举!
“咳咳,这个……”
唐俭古板的脸上,居然也闪过了尴尬的表情,为难地假咳几声,道:
“关于阁下呈交的国书,陛下在经过深思熟虑以后,觉得……”
这一开场,就让扶余比流的心凉了大半。
“觉得此事的时机,恐怕尚不成熟。
“阁下觉得呢?”
说得比较委婉,但也明确表达了上头的态度——
想并入大明?没门儿!
我能觉得什么呢,我难道还能拗过神皇的大腿不成……扶余比流的脑子一片空白,痴痴地呆立在原地,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不仅是他,连向他宣布这条消息的唐俭,也同样是脑子空空。
他实在想不明白,人家都把国家给白送上门了。
为什么要拒绝?
难道百济、新罗是什么鞭长莫及的边远之地吗?
是,也不是。
对以前的华夏王朝来说,燕山以外基本就是实际控制的边界了,半岛实属天涯海角。
但对大明来说,辽东正是龙兴之地,东北才是大后方,两韩就是家门口的两位邻居,出平壤城往南也就一脚油门的事情。
地方不远,习俗差不多,物产虽然说不上多丰饶,但能住人、能种地、能挖矿,也不能说是负资产吧!
搞不懂,搞不懂……
“这……不对吧?”尉迟循毓迷惘地挠着头皮。
送上来的国土不要?
这还是“我全都要”的那个饕餮……不是,明哥吗?
“一定是奸臣从中作梗!我要亲自见他!”
黑炭头丢下目瞪口呆的百济使臣,气呼呼地就冲出房门了。
临行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唐俭一眼。
别瞪我啊,我只是一个无辜的传声筒……唐俭转过脸去,不搭理他。
“哼!”
尉迟循毓风风火火地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鸿胪寺卿和百济宰相,两个不太熟的中老年,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尉迟总管真是,一如既往地莽撞……唐俭心里吐槽,目光转向房间里的客人。
“咳哼!那个……”
他组织着语言,不太确定地向对方说道:
“应该……恭喜吗?”
按照正常的外交逻辑,国家保住了,没有失去独立国格,这总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吧?
然而,原本长袖善舞的百济宰相,现在就像整个人的魂灵儿被抽空了似的,仍然目光虚浮地傻站着。
这幅犹如丧家之犬的可怜模样,让唐俭都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陛下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并没有。
“事情还没有定论,阁下先……再等一会儿通知吧。”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在心里直纳闷儿: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一个白送不要,一个卖国无门。
说好的以利益核心的外交呢?
一个个都学孔融,谦让起来了是吧!
“这活儿不好干,这活儿不好干啊……”唐俭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
送走了两位客人,扶余比流整个人都是麻的。
同时身兼百济宰相和大明细作,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二五仔。
相反,他觉得自己才是百济真正的爱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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